亡妻百日祭
爱妻离开人世已有百日了。时间的尘埃淹没了很多往事,但难以忘却的都永远地保存在记忆里了。谨以一瓣心香,献给我惟一的爱妻。
一直到今天,我仍不相信也不愿相信您真的走了,走到了一个永远不再回来的地方去了。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可诅咒的日子,对我来说是黑色的星期一 ---1999年5月31日。
往事,越千年。我不能饶恕自己的粗心、愚蠢。那天早上,您感到头痛,我仍和平常一样和您在床上絮絮地谈到七点半,尽扯些不相干的琐事,以为这样可以驱散您的病痛,冲淡您的烦闷,事实上是白白浪费了我们仅有的最后一点时间。过后我才理解您那用眼睛“说”出的语言:我今天上午就要走了,不能陪伴您了,您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爱妻,您真仁义,您不希望惊扰大家,精心选择了这个时间上路,匆匆地离开人世驾返瑶池了。
佛说,修百年同舟。23年来,我们两人相劝相勉、相依相靠、相慰相濡,风雨同舟。敬人者,人恒敬之。而今您走了,往日夫妇恩爱如那比翼双飞的鸟儿如今成了无伴的孤鸟;往日夫妇情洽犹如比目而行的游鱼如今中道分离了。以往您离开了我,我便失去了依靠;我离开了您,您就会失去生活的重心。您是个既勤俭又对自己毫无所求的女人,也是一位雅致得就像从一本线装书里走出来的文秀女子。一颗善良的心就是一桌永恒的筵席,平时,您脸上有限的面积总是载满了无限的喜悦,夫君的心情也总是随着您阳光般的声音和身影变得轻松起来。现在,您的笑容已成为您的遗产和我生命的还魂草,您的目光也成了我人生大海上的指航灯。
“悲莫悲兮生别离”。在人生的磁带上,苦恼可以抹掉,快乐可以复制。您活着的时候,一切娱乐我们两人同享,一切痛苦我们两人分担。现在您走了,沉重的忧伤一天天在累积。您决不会想到,您这么一走留给夫君的是巨大的痛苦与无尽的哀伤,并不是您想像的那么美好。爱妻啊,请您告诉我,您那双纤手现在在幽冥世界里正干着什么?是写信叮嘱夫君的饮食,还是替女儿织毛衣?
斗转星移,日子佛珠般往复轮回。爱妻请您放心,以后不管生活之旅是否风雨交加,也不管人生之路是否电闪雷鸣,我都将如您在时一样,踏踏实实地走下去。我知道死去的人是为活着的人而死去,活着的人更要为死去的人而活着。总有一天,我的钟摆停止,人生的节奏消失,我将会与您再度相逢相携在旅途上。今生不能白头到老,死后一定黄泉为伴,这将是我终生的孜孜以求。
黄金贵重,莫重于人之品质;苍松高洁,莫高于人之气节。美不在颜色艳丽,而在面目端正,又不尽在面目端正,而又在举止文雅合度。人们都说人走心空,但您那高尚的人格、善良的秉性、优秀的品德将永远留存在我的心中。
40岁,日过中天,直逼西山,正是人生休整、回忆、享受的阶段。可您已经静静地安息长眠于地下百日了。我含泪写下这篇文字,是为了悼念我最亲爱的人--耿素花。
1999年9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