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芝加哥:民权运动
从台湾去美国,我坐了五十六天海船。坐的是货船,一般人受不了,我甘之若饴,很喜欢和船员一起过日子。那时天气很热,要从太平洋过赤道,到夏威夷,再到巴拿马,穿过运河到美国。在船上,我看小说,晒太阳,黄昏的时候看海景。我穿条短裤,过得很舒服,很快乐。
我在芝加哥大学念书,此时正是民权运动风起云涌之际。我住在芝加哥神学院里,这是自由学派的神学院,非常有挑战性的环境,里边就有一批年轻牧师,组织了当地附近教堂的年轻人,从事民权活动,我住在宿舍里就卷进去了。我自己开一个小电车,和人家一起去火车站接南方黑人,告诉黑人他的权利在哪里。选举的时候,我跟当地的学生一起去监督投票的情况,到黑人社区解释他们的权利。我们还坐着人权列车一起深入南方不毛之地,我是华人,他们很多是黑人,我们到那儿去打破黑白界限。
我不是很现实的人,我也觉得美国的民族歧视,有悖公平。黑人的日子并不好过,我是亲眼目睹他们的日子怎么过法。
我也亲眼目睹民主的假象。那时戴莱做芝加哥市市长,是民主党人。美国的警察,爱尔兰人居多,美国的政客,也是爱尔兰人居多,满街都是他的人。他控制选票,伪造一批公民名单,所有的警察、公务管理员、卫生队队长,都可以帮他做。没有名字的公民就去抄名字,当地的警察、公务管理员、卫生队队长,跟当地不识字或者识字不多的老太太、老先生交情好得很,整天在街上打转,接老太太去投票。以前的投票机是手拉的,一拉,咔一声,张三,李四,就记下来了,像赌钱吃角子老虎机一样的,戴莱的人马,赚了许多票。这就是民主!我在美国看见最底层的生活,看见最丑恶的现象。
我在芝加哥读了五年美国社会,不是全在书上读的。我和神学院的朋友们来往,我的日子过得非常丰富:念书,搞民权,在神学院宿舍里聊天。我过得兴高采烈,真是幸福!这是其他学校的留学生不大能碰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