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二孩 （父亲遗文）
发布时间：2013-10-20 15:30:52
发布人：
牧马人
今天妈妈叫我替二弟去放羊。我穿上羊皮袄，戴上草帽子，拿着羊鞭和羊铲。打开羊栏，放出羊来。还有两只狗跟着我，浩浩荡荡走向西山沟。羊在草地上吃草，狗在山坡上护着羊群。我把羊皮袄铺在草地上，躺在上面看“三国”。一会儿，我坐起身来，发现羊群不见了。就爬上山顶，四处张望。望见小西沟的郑二孩也在放羊，我的羊群和她的羊群合在了一处。她家没有护羊狗。我的那两只狗跟在她后面，向我这边走过来了。
郑二孩是个女孩子，不过十几岁。家住在小西沟，离我们家不远。她远远地看见我，就大声喊：“张大少，你既放羊，为啥手里还拿本书？你以为羊吃草，你看书，各干各的就行啦？”
我没有搭理她，她又嚷：“请问羊卧地，不吃草了怎么办？羊的眼里长白点怎么办？羊不倒嚼怎么办？羊吃不饱怎么办？喝不够水怎么办？下了羊羔怎么办？下羊羔难产出不来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我晕头转向。我远远看着她，没办法回答。
郑二孩走过来，歪着头看着我，又说：“你没听说，人们把放羊的叫做‘羊倌’吗？羊倌羊倌，羊倌也是‘官’。这个官当不了县长，判不了案，可你叫县长来放羊肯定也不行。你别看不起放羊的，就拿今天来说，你把一群羊都弄跑了，连放羊狗也丢了。请问，是谁让你今天来放羊的？”
我说：“我自己要来的。”
郑二孩说：“不对！是你开了羊圈门，羊自己跑出来的。狗也是自己跟过来的。是不是？”
我点点头。
二孩又说：“你知道你的羊跑哪儿去了？”
我说：“我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看见了，你知道。“
二孩问：“明天你去哪儿放羊？”
我说：“我打开羊圈门，让羊自己走。”
二孩：“狗跟着羊走，你还躺在皮袄上看书，羊狗都丢了。让我拣着了。我还给你了，是吧？”
我说：“那不一定吧！”
二孩：“假如一定呢？咱们天天这样。行么？”
我说：“当然不行！”
“不行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这样吧，”二孩接着说：“你不能再躺在皮袄上看书，我早点来，让羊去吃草，我给你讲怎么放羊和怎么过日子。”
“那后天呢？”我问。
二孩说：“后天你妈就不让你放羊了。”
第二天，我打开羊圈时，羊和狗一齐往外跑。我披上皮袄，拿着羊鞭和铲子追上山去。二孩已经在山上了。两家的羊也合到一起了。两只狗绕了一圈，回来趴在我们身边，眯上眼打盹。我和二孩坐在皮袄上，听她讲怎么过日子。
二孩说：“你不是放羊的人，我就不给你讲放羊了。咱们都住在这深山老沟里，这里人家都种地，都穷，都傻，都早死。咱这里打的粮食，只能自己吃，到城里就没人吃。这里的水土不行。这山沟沟里最好是种田、栽树、养牲口。栽树结果可以卖，养牛羊驴马也可以卖。我们小西沟跟你们庄背，南北、东西都五里，过上三五年，或是过十年，两个村子都有几十口人了。也有劳力了。那时，你教人识字，我教他们养牲口。你我都会骑马，骡子当运输工具，牛羊杀了卖肉，还有水果、木材、药材，都可以卖。十年之后，五里之外。这里就兴旺起来了。可惜这里没有水，咱们得找一个有水的地方，你男我女，咱们得合起伙来干，就能成功。”
第三天，妈妈真的不让我去放羊了。妈妈说给咱家放羊的回来了。我说，我和二孩还有话要说。妈妈说，二孩今天也不放羊了。她们家有她四叔放羊。不用她了。我对妈妈说，二孩想跟咱们家合伙过日子。她有挺多好主意。我觉得挺好的。妈妈说，她妈早就跟我说过，想跟咱们接亲，二孩也不丑。我也愿意。但是她妈抽大烟，你爸也抽大烟。两家抽大烟的接了亲，肯定啥也做不成。你年纪还小。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公安机关备案号：440403020002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