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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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 田野做客 ]创建于2013年10月02日

说不尽的明塘沟

发布时间:2013-10-07 16:30:20      发布人: 牧马人

 明塘沟是迁西县城南面的一个小山村。距县城不过一公里。1952年,老妈妈从张家庄调到这个小山村任教。
      明塘沟只有二、三十户人家。大部分人家都姓姬。解放初期,这个小山村离县城虽然很近,但与县城间是一片荒沙地。沙土地长不好庄稼。弯弯曲曲的一条小路中间还有一个乱葬岗子。谁家死了小孩,就用谷草裹起,扔在那里。那时我还小,不懂事,有一次我自己跑到那个乱葬岗子去玩,无意的扒开一个谷草捆。看到的是一个脑瓜壳,吓得我心中通通跳,转身跑回家里,还不敢跟妈妈说。
      明塘沟只有二十多个学生,却分为四个年级。一年级有八个学生,三年级却只有两个学生。一堂课,妈妈要分别给四个年级的学生上课。三间教室从东面隔出一间屋子,那就是我们当年的“家”。西面两间是教室。出门左拐有一个锅台,那就是我家的厨房。下雨天就没办法做饭。妈妈就在教室一角,用三块石头支起一个铁锅,雨天就在这里做饭。
      学校没有围墙,前面一块不大的场地,一口水井在场地南边。再往南就是一道小河沟。过了河沟就是南山了。南山很高,像是一道屏障高高矗立,给县城把守南大门。60年前,南山上树木浓密,不仅有野兔,还有狼、狍子出没。有人从山上逮回小狼崽子,放到家里。晚上就会有母狼下山寻子,母狼会在放狼崽子人家的墙外嚎叫,彻夜不归。所以一般的人都不敢把狼崽带回家。有一次学校老师集中开会,居然逮住一只下山的狍子,每人分了二斤袍子肉回家。夏天,家人常在屋外纳凉,有时山上的狼会到井边找水喝。我们就赶紧躲进屋子,关上门。
      一天,老爸领着我顺着弯弯的小路,来到县城五村的一家小院上学,老师姓李,和蔼可亲,爸爸还给我钉了一个小板凳。书桌就是砖头上面横着一块木板。李老师教课特别好。我们都爱听,那时我才五周岁,是班里最小的学生。每天上学都是二哥领着我,把我送到学校旁边,他然后去完小上三年级。
      那年放寒假,老爸从县城买回一条大鲤鱼。好大好大啊!鱼身冻着手指厚的一层冰,挂在教室的黑板旁,我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黑板前用手摸那条大鲤鱼,这么大的鱼怎么吃啊?我老是问妈妈,妈妈不愿意搭理我,哥哥就说,怎么吃,炖着吃呗!
      爸爸买回大鲤鱼,就去天津看病,过年都没回来,有次背着绿色邮宝的邮递员走进家,给妈妈送信,说是爸爸从天津寄来的,邮递员一连取出五封信们居然都是爸爸寄给妈妈的,我那时不明白,爸爸怎么一次写五封信呢?    
      爸爸过年没回家,大年初一,家里却多了一个人——小妹出生了,这个小妹妹命大的厉害,大年初一夜子时出生。老爸不在家,我和哥哥和大妹都在睡觉,小妹出生完全是妈妈自己料理的,自己烧水,自己分娩,自己剪断脐带,自己收拾完毕,自己弄口剩饭吃了。第二天早上,妈妈吩咐我和二哥挖一个土坑,把水盆里的东西埋掉。过年之后,爸爸才从天津回家来,记得给我和两个哥哥每人买回一个围脖,我先挑了一条红格子的,二哥挑的是绿格子的,剩下那条蓝格子的给了大哥,二哥说我那条红格子的最好看,因为我最小,所以我有权先挑。
      大年初一出生的小妹今年也当了奶奶,去年我们驱车去明塘沟寻访旧地。南山依旧,山顶架设了通讯网络设备,好像个山顶戴上了一顶帽子。大山似乎比我的记忆矮了许多。旧迹早已不在,面目全非,明塘沟早已融化在迁西县城之中。那里是今天的迁西中学和高耸的医院大厦。如今,当年的明塘沟早已没了当年的踪影。我们绕来绕去,只在原来的地方留了几张照片。
      我们在明塘沟住了三年,后来明塘沟的学生太少,文教局决定撤销这个村小学,于是我们一家就来到县城。
      58年,明塘沟村西,建起了两座高炉。这里成了大跃进大炼钢铁的基地。我那时正上小学六年级,每天被组织到高炉场去砸矿石、砸焦炭,还有很多县机关的干部,白天黑夜在哪里炼铁。人来人往。热火朝天。人们都说,大干快上,过几年就进入共产主义了。滦河沿边,很多干部、学生拿着磁铁在沙子里吸铁砂,村子里由大队干部挨家挨户的收废铜乱铁,后来干脆把各家烧火做饭的铁锅砸碎运到铁厂去炼钢。至于农户家里的铜盆、铁门栓也都收到一起支援“钢铁元帅”升帐。街道上画满了各种宣传画:说是60年实现社会主义,65年实现共产主义。“吃饭不花钱,点灯不用油。”“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我傻傻的想:到了共产主义社会,人们都幸福了,家里养的猪肯定也特别幸福。”于是有次妈妈做饭,我在下面烧火,我问妈妈:“妈,到了共产主义,是不是猪也吃饺子啊?”妈妈哭笑不得:“傻孩子。到共产主义猪就吃饺子?你给包啊?”我一想:是啊!我可不想给猪包饺子!
      那年爸爸正在右派分子劳改队干活,他们给县委书记搞高产试验田。在县委大院东面弄了一块地,深挖三尺,从生产队拉来猪粪把三尺深的大坑铺满,然后栽上红薯秧,就等秋天大丰收,我每天都从那块红薯试验田旁走过。红薯秧黑黝黝、茂盛盛,小孩子钻进去外面都看不见,县长说,这块地肯定会放卫星,可是有老农看见说,这块地留着放猪吧!
      夏去秋来,等那块高产试验田收获时,我也跑去看了,奇怪的是。红薯秧割了一大堆,挖开红薯地,居然连一块猪卵子大小的红薯也看不见。最后只是把红薯秧和薯蔓子收到一起上磅称重,这些红薯秧子也不过四百多斤,实在没法子放卫星。此事不了了了!爸爸后来还跟我们说,那红薯秧还没有我们拉去的猪粪值钱呢!
      

                                    

                                                      当年那个大年初一出生的婴儿,今天已经被五个月的小家伙晋升为“奶奶”
                                
                                 

                                                                                 当年那三间平房学校,如今成了一家女儿的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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