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平伯先生点滴
“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文学所决定:用召开从事学术活动周年纪念会议的方式,给一些过去曾受到过迫害和不公平待遇的专家学者平反,落实政策。1986年1月20日,在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小礼堂,举行了“庆祝俞平伯先生从事学术活动65周年纪念会”。北京各界专家学者与会祝贺。社科院院长胡绳与会讲话,充分肯定俞平伯先生几十年来为发展我国文学创作和古典文学研究所作出的贡献;同时纠正了1954年对俞平伯先生关于《红楼梦》研究批判的错误。此后不久又召开何其芳逝世10周年纪念会。为邀请俞平伯先生参加会议,我和牟决鸣专程到俞先生家访问。
俞先生家的客厅陈设极简朴,仅有几件简单的旧式家具。俞先生穿灰布中式衣裤、着圆口布鞋出来,坐在一紫红色古木方桌前的一把木扶手椅上。我和决鸣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两侧。女儿坐在他对面,就这样攀谈起来。
决鸣说明来意之后,并拿出一册卞之琳编选的《何其芳译诗稿》赠俞先生。他看后连声说:好!好!
我拿出文学研究所庆祝俞平伯先生从事学术活动60周年活动向上级的报告请他过目。“那次会议连家属200余人”,俞老补充了一句。他女儿就庆祝会表示了一些意见,俞先生坐在旁边静听。我们谈到文艺界的一些情况。俞老的女儿说,张贤亮就是很有才华的作家,他在香港就住我家;20多年的劳改生活,张贤亮通读了马列的有关著作。政治上没问题,对文艺作品中的不同看法,文艺评论批评好了。我问,有人讲俞平伯是张贤亮的舅舅。俞老说:“要那么说就那么说。反正他在北京就住我家。在香港就住我女儿家”。他女儿还拿出张贤亮在香港一起住时的照片给我们看。说张贤亮又回银川家去了。银川有他的妻子和孩子。
决鸣带去一把素扇,本想请俞先生题字。当被告之先生不写字已经好久了,就没拿出来。归途中我谈到其芳同志一把檀香扇在所内失而复得的趣事。那把扇子一面是傅抱石的水墨云烟图,落款是“1962年5月寄自南京抱石记”;另一面是俞先生工笔小楷姜白石的诗《除夕夜自石湖归苔溪》“细草穿沙雪半销……”,落款是“平伯录白石道人句”,决鸣告我此扇尚在。关于俞平伯因研究《红楼梦》受到批判,为其落实政策而召开庆祝他从事学术活动纪念会的情况,我们仅说了几句感慨的话。但这次访问,却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