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进昌对工作上完全是走火入魔了
2004年,国家审计署在对红河州民政局的财政收支进行审计时发现,原本应该有6000多万元的农村养老保险基金居然只剩下了130多万元的零头。这么多的钱哪里去了呢?这可是农民的保命钱啊!是谁这么大胆动了农民的养老钱呢?
检察机关介入调查后发现,1996年到1999年期间,红河州民政局原局长罗理成擅自把4280万元农保基金以借款的方式分多次通过银行打到了红福公司的账上。可是侦查人员在调查中却犯难了:典型的公款挪用被狡猾的犯罪嫌疑人伪装成了银行与企业间的借贷关系,无从下手了。
查清资金走向成为了案件的突破口。于是,时年 47岁的杨进昌被调到了专案组负责查帐。
然而这起案件时间跨度长,4280万资金分又是分多次挪出,需调取的凭证多达上万份,侦查起来困难重重。
重担落到了杨进昌的肩上,他一声不响地蹲进了30多度高温的银行库房,。而这一查,就是67天!
“完全是走火入魔了!” 一起参与侦查此案的红河州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普飞回忆道,“白天查资金往来凭证,晚上对数据进行整理判断。在这67天里,天天就守在凭证面前吃方便面和盒饭。”
通过上万份的凭证,杨进昌将这6000 多万元农保基金每一笔款项的来龙去脉查得清清楚楚:1996 年至 1999 年期间,红河州原民政局长罗理诚未经集体决定,擅自把在建设银行账户上的 4280 万元农保基金,以借款的方式分多次打到了红福公司的账上。而红福公司原是红河州民政局的一个下属集体企业。1996 年,温州商人李孝銮承包了该公司后,将自己变更为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与罗理诚关系非凡的李孝銮,在红福公司的资金进入后,又挪出到外投资。
最终,罗理诚以犯挪用公款罪和受贿罪, 被法院判处无期徒刑。李孝銮则因犯有挪用公款罪和行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此案被最高人民检察院评定为了全国20件优秀案件之一。
2002年,开远市检察院在侦查红河州糖业烟酒公司一名干部涉嫌经济犯罪案时,发现该公司原总经理唐某某也涉嫌经济犯罪。但在侦查过程中,唐某某却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保持沉默、缄口不言,案件陷入了僵局。
“既然当事人不开口说,那就让证据开口说话!”杨进昌对唐某某在1992年至2001年担任总经理期间的帐务进行认真查阅,发现该公司违反财经纪律,擅自设立小金库,并在小金库中列支大量接待费及白条提取现金。
在查清犯罪事实后,检察院依据杨进昌作出的司法鉴定结论提起了公诉,拒不认罪的唐某某获刑7年。这也成为红河州人民检察院办理成功的第一起“零口供”案件。
用工作延续生命的“铁人”
司法会计是一件苦差事,杨进昌工作起来常常是几天甚至几个月连续作战。
“他把最后的一点力气也用在了工作上。”说起杨进昌,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人民检察院同事们说得最多的是这句话。
而走进杨进昌的办公室内间,一张破旧的折叠沙发格外显眼。让人脑海中立刻浮现杨进昌白天黑夜“埋在”卷宗资料里,疲惫时,经常卧在沙发上,甚至直接就睡在办公室里的情形。
由于加班、熬夜、劳累和饮食不规律,杨进昌先后患上了痛风、心脏病、胃病、内风湿,但这些病痛没有击退他工作的热情,他的脑子里,装满了工作,装满了案件和数据。
“老杨,你赶快到医院检查一下吧!”同事们见杨进昌日渐消瘦,非常担心他的身体。
“过几天吧,手上还有案子没处理完!”杨进昌说。
可查完一件案子,又接手另一件案子,直到最后患上淋巴癌住进医院,杨进昌一刻也没有放下工作。
“住院期间,他还老惦记着自己的工作,把病床当办公桌,对各县送来的司法会计检验鉴定进行复核、签字!” 妻子李蔚说。
2011年6月1日,杨进昌的学生、弥勒县人民检察院的司法会计李世学受理了一份棘手的司法鉴定,打电话向杨进昌求助,杨进昌二话没说答应了李世学的请求。
“我在医院里见到杨老师的时候,他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看见就心痛。一直不忍心把鉴定书拿出来,后来在杨老师的催促下我才拿出了鉴定报告。而这份司法鉴定也成了杨老师生命里最后复核签字的司法鉴定。”提及此事,李世学难过极了。
杨进昌的学生、石屏县院司法会计施青青向记者讲述了杨进昌工作的最后一段时光:
“杨老师在病床上还一直记挂着石屏县院反贪局查办的乡镇卫生院院长何某某套取医保、新农合资金的案件。在得知该案已经在审查起诉阶段时,杨老师还特意交代,计算方法你们可以再研究再完善,但相关的数据一定要仔细核对,不能出错。”
7月27日,杨进昌的心脏永远停止了跳动。他办公桌上的一张白纸上,用钢笔清晰写下的“忠于党”几个大字……
这就是他对生命价值的诠释!
“铁面”之外亦柔情
2004年,红河州出台政策,满30年工龄的机关干部可提前退休,还能享受“工资加三档、职级上调一级”的待遇。按照政策,杨进昌可以提前退休。妻子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监督着让他写了退休申请交了上去。
杨进昌心里非常矛盾,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轻抚着一摞摞自己做出的司法会计鉴定书,心中万般不舍。“不行!我不能退休,只要我还能干,就要坚决做到底!” 最终他将交上去的退休申请要了回来,装进抽屉里。
妻子知道他将辞职信拿回后,急得落下眼泪:“你到底图的是什么?”杨进昌安慰妻子:“等到退休了,我好好弥补你和女儿。”
回忆起杨进昌当时的样子,妻子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涌了出来,女儿杨李溪将母亲揽入怀中。
杨李溪清楚记得,她2004年去中央民族大学读书,向父亲提出买一台笔记本电脑。“没想到他当场就拒绝了,说那会花好几千元钱。”而就在这时,杨进昌的一名学生开了一家公司,邀请杨进昌去做他的会计,月薪最低10000元!
杨进昌的家庭并不宽裕。杨进昌何尝不想让妻儿过得好一点!自己月收入3000多元,妻子每月1000多元,两人的身体都不太好,个旧的家是五六十平方米的房改房,电器用了十多年,在蒙自新买的房子还欠着房贷……
“从爸爸成为检察院的司法会计后,我和妈妈就习惯了他频繁的加班和出差。2004年的夏天,我在高考时,爸爸却又要出差了,无法陪我参加高考。他对我说:‘女儿啊,你要理解爸爸。’” 在女儿杨李溪的眼中,父亲是一个常常不回家的人。
女儿从北京毕业后,考虑到爸妈身体不好,放弃了有北京户口的工作回红河考公务员。第一年考公安,杨李溪曾央求父亲帮她“说一下”,却遭到父亲的严厉拒绝。第二年考县级检察院,老杨还是没吭声,最终争气的女儿凭本事考取了。而杨李溪至今无法忘记,在放榜的那一刻,父亲脸上洋溢着孩子般的笑容。
在杨进昌的家里,记者看到了很多他昔日的照片,但上百张照片中,却很难找到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合影。“他忙于工作,我们一家三口都没有一起出去旅游过!”妻子李蔚泪流满面地说:“他一点也不浪漫,也不懂得哄我和女儿开心,但我能感受到他对这个家那种默默的爱。他本来想学会驾驶后买一辆车,带着家人四处逛逛,好好补偿补偿家人,一家三口好好去旅游一次……”
杨进昌虽然给家人留下太多无法弥补的遗憾,但家人却都以他为骄傲。
“以前,我对父亲的做法完全不理解,现在,我彻底地理解了他对工作的热忱。”如今,已经参加工作的杨李溪早自豪地说:“父亲很平凡,却平凡得让人感动,因为他一辈子都只在做一件事情,就是维护公平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