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华走了,他才47岁,正当盛壮之年,有为之年,竟然撒手人寰!老年丧子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我这位八十岁老人失去了此生最心爱的儿子,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实实在在地说我再无心写作,无力执笔。然而李建华的短促生命构成的印象在我的脑海内不断展现,使我不能不回顾他一生最重要的事,是他与体育结下的不解之缘。他还是刚刚懂事的孩子时,就成了体育迷,老是闹着要我带着他去看体育比赛。那时候电视机很少,他是骑在我肩上在操场上、在院子里看奥运,看足球世界杯。他对体育的兴趣曾影响了全家人都喜欢上了体育。在他上初中的时候,就在《中国体育报》发表了一篇名为《瞧!我们这个体育家庭》的文章,大学毕业后,他到刚刚建立的《新安晚报》工作,他是学哲学的,却要求搞体育,一搞就是将近二十多年。他把全部精力和智慧都献给发展晚报的体育事业。体育面向整个世界,由于时间差的存在,为了及时报道,需要不分昼夜地看比赛,查找资料,收集素材。对他来说,几乎无白天黑夜之分,熬夜是经常的。最辛苦的还是以特派记者身份出国,报道奥运、报道国际大型比赛,他一个人随身携带电脑和摄像机,一边看比赛,一边做记录还要整理成文和摄像,比赛一结束,报道就发出了。他说:“搞体育新闻,就是抢时间。”比赛不在一个场地,他一天之内要赶好几个地方,经常忘记吃饭,有时身上带一包方便面,无水泡就干嚼。有时时间太晚,回不到驻地,只能在街头露宿。有一次结完帐发现钱被偷,只能忍着饿,坐在公园板凳上熬过时间。他献给广大读者大量有声有色、夹叙夹议、精彩生动振奋感人的文章和报道(在网上可搜查《新安晚报李建华》),他感到最大满足,感到无比高兴。他忘掉了自身的辛苦,忘掉自己身体所受到的伤害。
我作为父亲的,看到他身体越来越差,劝他不要太辛苦,要多注意休息,多重视营养,平时对父母很孝顺的他,在这方面竟然不太听话。我气得发火了,他竟然笑着对我说:“忠孝不能两全,事业第一,在这方面,不要怪我不听话。”他妈说:“建华要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由于长时期饮食不正常,伤害了脾胃。在查出脾肿大毛病后,又一再因为工作忙,而延误了治疗时间,由脾肿大发展为脾癌、淋巴癌,导致体内结成肿块,压迫神经和呼吸器官,口腔溃疡长期治不好,既不能吃东西,呼吸又一直很困难,加上为了检查化验,三次割骨取髓,经常抽血,身上处处留下针刺痕迹。作为父亲,在他身边一直很心痛,情不自禁流下泪水。看他忍着一阵阵剧烈疼痛和难以想象的痛苦,我虽然能用气功治病,但对大型癌细胞肿块无能为力,很痛心。他却若无其事地和我谈工作,谈奥运。伦敦奥运会开始后,他坚持要在病床上看奥运比赛,我生气地说“你还是要命,还是要看奥运,究竟你要那样?”他说“我两样都要。”直到他生命最后一刻,他还在看奥运,还要帮他调整屏幕亮度。他最后的话“我要治疗,我要把奥运看完。”李建华一生与体育息息相关,他是一生离不开体育的人。
李谷鸣
痛书于二○一二年八月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