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山-写在爸爸的周年忌日
不曾想过,在去年大年二十八,竟是我一生以来遭遇过的最最沉重的打击的一天,与我们相濡以沫半个世纪多的老父亲突然与世长辞了。因为不曾想过这样的情景,因为习惯了父亲对我们的关怀、支持和指点,之后的一个星期里大脑完全是一片空白,昏沌而坚定的在心里否认着这个事实。在父亲的葬礼完全结束后,我才开始清醒过来,才真实的意识到,最悲痛的日子降临了.....
经过近一年的内心挣扎,无奈地承受着肆虐的悲痛,思绪无数次游走在对生与死交界的认知,屡屡在内心强迫自己回到现实中来,此时的我才渐渐的明白到什么是心碎,什么是撕心裂肺,什么是痛不欲生。才明白了父亲在世时自己认定的所谓“我很坚强”是那么不堪一击,才省悟了接到父亲噩耗前的20分钟我在办公室里为什么有着强烈的坐立不安,心若浮萍的感觉,因为这就叫做“血浓于水”。
爸爸,诚实的说,对你爱的厚度及对你离世的悲痛是我自己在你生前都万万没有料到的。追溯源头,我终于明白了这是2万余天里你用浓浓的感情已经在我们生命中筑垒了一道坚实的父爱长城,当这座长城轰然塌陷时,在弥漫的硝烟中才深刻的醒悟什么是痛失。
我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渐渐的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慢慢地可以梳理和回放从小到父亲临终前的一幕幕情景:
以下的片段,清晰的廻转在我的思绪中:
你曾不止一次的和我说,在我幼年时,每逢周一你送我去幼儿园,迈入大门的那一刻,我总会抱住你的大腿不放,哭着说:“爸爸我要和你回家”,但你不得不把我塞给老师后,听着我在墙里哭,你在墙外掉眼泪。
我还曾有的记忆中,有次周末,听着广播中一个个小朋友被叫到名字让家长接走,当我环顾四周只剩下我一个人时,眼泪唰的就掉下来,那时,只有一个念头支配着我,就是想看到你的身影,也就是在那一刻,广播里叫到我的名字,在我看见你时,嘴咧着笑出了声,眼泪还挂在脸上,这情景我记得;
当我7、8岁时,一个周日下午,你领着我去一位伯伯家串门,走进他家的门厅,只见所有的鞋都被摆的整整齐齐,你对我说: “ 你看人家的鞋摆的多整齐,你是一个女孩子做事就应该这样”。爸,你可能没有想到,至今我不但爱干净,而且特别对鞋的摆放有自己的习惯就是因为你的这句话,这情景,我清晰地记得;
1975年,我正值在天拖技校上学,因为身为班干部,总喜欢做一些别人办不到的事情,故把组织大家看电影买票的事情交给你。那时的电影票非常难买,我确没有想很多,只认定我想办到的事情你都会帮到我,真的,你帮我买了全班同学的电影票,当你骑着自行车从市里把票送到天拖门口交给我时,当时的这情景,我深深的记得;
为为刚满1个月时发高烧,我因为刚刚做了妈妈,又有些胆小,是爸爸你主动推迟了学校下午的会议,带为为去医院打了退烧针,这情景,让我觉得有爸爸真好,那时的感受也深深的铭刻在我的心里;
除了这些生活中的琐事,我还记得,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你不断的告诉过我,作为一个女孩子要自强;不要娇气;做人要懂得感恩;人要有正义感......
受到爸爸的呵护的种种情景,让我在远离家乡只身前往加拿大时,终于拿起了笔给爸爸写过一封感恩的信,虽然将近过去了18年了,你生前时不时还会提起我信中的每句话,你的高兴和满足使我知道了什么是父爱无痕;
在你住院的后期,一天早晨我喂过你早餐后,并排和你坐在一起,你用含混不清的话对我说:“这样和爸爸多坐坐多好啊”。当时的我从没想过你会离开我们,总认为你和我们还会有很长的时间在一起。爸爸,我理解了你的当时的心境,现在再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的了。
爸爸,女儿我内心也很内疚,近20年来由于我身居海外,每年近一半或更长的时间见不到你,就是回国的期间,也还由于公司的一些事情等着处理而耽搁,大部分时间是姐姐姐夫陪伴在你身边,你时不时的叨念也使我很苦恼。2012年的夏季,我终于下了决心,决定结束嘉德公司的工作。这样在国内的时间里,我就能抽出更多的时间去陪伴你,但事实难料,当我抽身出来时,我的父亲再也不需要我的陪伴了。
从追忆中回到现实:
爸爸,你走后,我和姐姐陆续探望过你的许多老朋友、老同志,也和曾经是你的部下、学生的同辈人相遇,从和他们的交谈中,才对自己的父亲有了更深切的了解。从与邢主席、房书记、韩伯伯的交谈中,我们才知道,你对当初的天津财院,今天的财经大学倾注了你毕生的心血,为今天财大的发展奠定了厚实的基础(当然还要感谢当时的计划经济体制使你有能力为今天的财大发展囤积了发展的潜力)。
不曾想过,无论是范部长,孔叔叔还是高局长,他们或曾为你的上级或为同级的担任过领导职务的老同志,异口同声的认定你的真挚待人,不计较个人得失的品性是他们除工作之外愿意长期和你保持朋友关系的基本原因;
不曾想过,这么多你的学生及晚辈,异口同声的称你为恩师,谈到你对他们工作上的培养,生活上的关怀的点点滴滴时,眼含泪水,肃然起敬。
这些都是你生前绝少提起的。
在悼念你的今天,女儿心中的一个遗憾因今世再不能做任何补救而心痛:爸爸,你近30年来一直蜗居在你临走前的拥挤的房子里,虽然在80年代这个房子应该还不错,但随着社会的发展,随着你年龄趋于耄耄,这样的居所被很多来看望你的朋友们感到惊讶,你也一直渴望生前能改善一下居住环境,能住一住别人都能拥有的充满阳光的房间,能不再为上下楼发怵。几年前,我和你曾去周围看过不下10处你有意的房子,但最终你都没有首肯。我记得有一处你很喜欢,但还是未果。当初我也曾有过想装修好强行让你搬家,真的就是希望你不仅仅只有羡慕别人的份,希望你在有限的时间里能享受到你有限的“奢望”。但因继母的卧床不便,或许你这辈子没有花过别人的钱,只有你给别人花钱的惯例,甚至连女儿的钱都不愿意花的习惯,放弃了这唯一一次可以改变住房条件的机会。爸啊,现在每每想起我很内疚,真的应该让你住一住宽敞明亮的房子再走.......
爸爸,女儿想说,我以有你这样的父亲感到幸运,这辈子你是我们的天,你是我们心中的山,如果有来生,希望和你再相聚,引用你的得意门生,我的好朋友,她女儿写给她的信中的一句话,下辈子我愿意为父母,你为孩子,让我心甘情愿的能报答你曾养育我的恩情。
爸爸,我不相信梦是假的,希望你曾给予我们的一片春天能在下辈子继续绽放,爸爸,我亲爱的爸爸,女儿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