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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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 独行者 ]创建于2019年02月02日

我的父亲

发布时间:2023-08-30 10:45:47      发布人: 独行者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一年了 。时不时地,我会翻开手机里保存的父亲的照片凝视着她。他依然微笑着。眼里充满了慈祥、欢乐,幸福。

  很长时间,每到周末晚饭后,我都会习惯地关注着我家里那部座机电话,期待着铃声响起。因为那一定是父亲打的电话,他要我们星期六或星期日到他那儿吃饭。然而,我一次次地等待,一次次  地失望了。过了许久,我才意识到,父亲走了。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再也听不到父亲洪亮的声音,再也看不到父亲慈祥的笑容了!

  去年12月17日,父亲住院了。18日,我和丽娟匆匆从海口飞回成都。下了飞机,直奔医院。看到父亲坐在椅子上,精神还好。他对我们说,你们回来做什么?我没事儿的。

  看到父亲这样,我放心了。心想治疗几天就会好了。然而出乎我的意料,病情一天天加重。随后,出现了消化道出血、咳嗽等症状,且无法止住。

  看着父亲一天天瘦下去的脸庞和痛苦不堪的样子,我心如刀绞,丽娟的血压也屡屡升髙。然而,我们毫无办法。12月24日凌晨,父亲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慈祥的睡着了!

是日清晨,成都温度骤降,鹅毛般的雪花满天飞舞。这是我入川以来少见的。我想。这可能是上天也舍不得父亲离开而流下的泪水吧!

  我们冒着大雪到宾义馆里与父亲最后告别。随后,我捧着父亲的骨灰盒到安葬母亲的墓地,与母亲安葬在一起。

  作人员掲开幕穴盖板,从我手中接过父亲的骨灰盒,轻轻地放进墓穴。此时,我的手在擅抖、心在擅抖。冰冷的、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在我的脸上,我无知觉,难以抑制的泪水与雪水混合在一起,在我的脸上汩汩流淌。我茫然,似乎失去了知觉,失去了记忆。

  我怔怔地看着墓碑上镶嵌着的父亲和母亲的照片,此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母亲走远了!父亲也走了!我依傍了几十年的靠山没有了!几十年喊着我的名字的亲切悦耳的声音永远听不到了!

  父亲是一本大书。而且是一部经典著作。做子女的,也许要用一生的时间才能读懂,才能品尝出这本书中的酸甜苦辣。才能悟出其中所蕴藏的人生真谛。在我年轻的时候,甚至在我做了父亲的时候,我都没在意、也没有认真的去读父亲这本书。隨着年龄的增长,而且在我成为了有了一定资历的父亲以后,我才平心静气地深入的读了父亲这本书,才真正理解了我的父亲。感觉到父亲这本书很了不起。感慨,经典就是经典!虽未必完,却绝对伟大!

  在我的心目中,父亲就是一个擎天的巨人,为我们撑起了一片湛蓝的天空;父亲就是一座大山,承载着所有的重负,让我们生活的轻松安然;父亲就是一把大伞,为我们遮住所有的风雨,留给我们片温暖。父亲就是一盏明灯,照亮我的心田,让我永远阳光灿烂。

父亲是一个老兵。同中国千千万万个老兵一样,他为争取中华民族的独立解放流血流汗,贡献了青春。

  1945年10月14日,抗日战争进入到最后阶段。国民党急需大批兵员,父亲也被征去当兵。1945年8月,日本战败投降。同年九月初,父亲随所在部队赴越南接收日军投降。随后又被派往老挝执行任务。

  在老挝,父亲得了疟疾。因为怕传染,把他隔离关在一个小屋子里。没有药治疗,也没人管他,差点儿丧命。幸好,一位同县的战友冒着被传染的危险,帮助他给他送食物送水,照顾他。经过六七天才慢慢好起来,这算捡了一条命。所以在以后的几十年里,父亲总忘不了他的这位战友。一有机会就要去看看他,两人相见总是热泪盈眶。

  1948年10月,父亲,随六十军起义,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1946年。六月,随部队入关参战。八月至11月,参加了卾西战役。全歼了盘踞在湘鄂窗边的国民党军。11月下旬至12月,又奉命进军四川,参加成都战役。解放了许多城市,解放了成都。两?战役中,父亲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先后两次立功受奖。这是父亲十分引以为自豪的事情。

  1950年10月26日,父亲随所在部队从辑安跨过鸭绿江,参加抗美援朝战争。

抗美援朝战争,其间的艰难困苦程度,是人们难以想像的。在父亲的回忆录里,曾经记述了许多。略转述一、二。

  “1951年1月三日夜,我军奉命追击逃跑之敌,这时天气寒冷,下着大雪。我们到达临清江边,只见江面上敌机投放的照明弹照得通明。还不时有敌机扫射。我们立即脱下鞋子和长裤,甩在自己的背包上背着,下到已结??的水中行进。一会儿双脚被冰格割出了许多口子,冻得没有知觉,像木头一样。过江后,我们又光脚在雪地上跑了几百米。离开照明弹的照明区,才迅速穿上鞋裤,继续前进”。

  “一天,我和两个战士去执行架线任务。刚到村里,敌人的飞机就来了。我们急忙钻进一间空屋子的灶坃里躲避。敌机对村庄轮番扫射和投档弹,最后投下燃烧弹,点燃房子后才离开。值得庆幸的是,我们躲避的这间房没被炸到,我们没有伤亡。当我们返回驻地时,也是下午三四点钟。部队已经转移到山里隐蔽,我们没有饭吃,饿着肚子,急急忙忙的也进山隐蔽”。

  “1月15日,敌军开始向我军试探性进攻。我军一个连级退敌300余人在飞机大炮坦克掩护下的五次进攻”

  “1月25日,敌人动用飞机200余架坦克81辆各种炮300余人,掩护美味军六万余人,向我军正面防御阵地前线发起大规模进攻。战斗进行的异常残酷激烈。我军阵地被炸成一片焦土。但我军还是英勇顽强的坚守反击,以敌人数十拼搏。每日都打退敌人十多次,进攻阵地失而复得。我爸为了保障电话线路的畅通。几个人分段监护线路,两天一夜未下火线。饿了就吃点干粮,炒玉米。渴了就抓把雪吃。敌人把线路炸坏了,我们马上修复,保证了线路畅通。

  “2月8日,我军部队转移到汉江北岸的广北里地区组织防御,我班接受了架通某主力团九公里的通讯线路。我们在稻田里刚完成一半任务,突然来了十几架飞机,我们立刻卧倒田坎下面隐蔽。敌机乱扫射一通后飞走了。我们也晓幸无伤亡。当日,敌军对我阵地实施猛烈攻击。飞机大炮轰炸不停,直到大年三十儿的一晚。敌人的进攻仍未有丝毫的减弱。整夜战斗都十分激烈。我们也在坚守阵地,抗击敌人的殊死战斗中度过了1951年这个不寻常的春节”。

  “到1951年的三月中旬,我们50军在汉江两岸坚守阵地,打了50个昼夜的防御战顶住了敌人的无数次进攻,为后续部队开进和实施战役反击争取了时间”。

  在这次战役中,父亲荣立了大功一次。1951年4月,父亲所在部队撤回国内安东休整。七月又再一次赴朝参战。直到1954年10月才从朝鲜撤出回到祖国。

  在抗美援朝的几年战斗中,父亲满怀着对祖国对人民的无限忠诚及战斗。经受了战争的生死考验。他也由一名普通战士成长为副连长。

  抗美援朝战争,在敌我双方装备十分悬殊的情况下,我们能够取得胜利,这是战争史上的奇迹。当然,中国人民付出了巨大代价,数十万志愿军将士的性命和热血留在了朝鲜战场上。正如父亲所说:“我们这些人能够活着回来,实属侥幸。但愿我们的子孙后代不要再有战争,不要再步入类似于我们的人生旅途,永远生活在和平的环境中”。

  看美援朝回国后,父亲继续在部队工作。直到1978年才转业到地方工作 。

  父亲从军30余年。他深深的爱着自己的祖国、人民;深深的爱着自己的军队;深深的爱着自己的军人职业。也能够成为一名保卫国家、保卫人民的军人而感到终身的自豪。在他晚年去世前,她还嘱咐我们:他走后,一定要给他穿上一身军装。我们按照他的遗愿办了。给他穿上了军装,威武的离去。这就是-位中华人民共和国老兵的本色!

  父亲1945年18岁离家从军。至到12年后才第一次回家。1957年,他把母亲和我带到部队一起生活。终于,我们离开了那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进入了那片我曾不止一次梦想的天空。那天空,澄澈明媚,云淡风轻,鸟语花香。离开老家,我看到並融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_现代社会。我的视野开阔了,见识宽广了。我学会了用现代人的目光和观念审视社会,审视自己,规划自我。我的生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我的命运、人生也被根本改变了。父亲此举,惠泽我本人,惠泽全家乃至几代人。真可谓恩比天高。

  全家团聚了,我们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但是,这个家很不完美。因为父亲经常要与部队一起去训练、施工、出差。他在家里和我们团聚的时间极少,只有节假日才能在家里呆几天。他终日忙于工作,家里的事情无暇顾及。甚至我和弟弟的学习、工作他都极少过问。幸亏母亲很能干,家里的事情都有他承担了。所以,父亲工作起来也无后顾之忧。

  父亲几十年如一日、对工作兢兢业业认真负责的精神,潜移默化地感染着我,融入到我的脑海中。在我参加工作后,我也照着父亲的行为去做。

  父亲是一名领导干部。离休后享受副师级待遇。工资收入也不低。但他一生清廉,一直过着简朴的生活。几十年,父亲大多数时间都是一身军装。转到地方工作后,也没有看他买过一身像样的衣服。两个儿媳妇和我女儿看她自己不买,就不时地给他买一些让他穿。他总是说穿不完,不要他们再买。也的确,买了的衣服,也没有看到他穿两件。也许是舍不得穿压箱底了,或是送给老家的亲人们了。

  他住的房子一直没有空调。我和弟弟都成多次劝他安,说他对空调不适应。就是不同意。我们以为他不让我们出钱,我们甚至说让他自己出钱,他也不同意。无奈,空调到他走了也没有安上。

  父亲没有什么遗产。唯一的一套60多平方米的小房,还是单位分配的。家具也是用了几十年的旧箱柜。后来,他甚至把这套小房子也卖掉,将钱分给我们兄弟俩。所以在他去世后,除了他穿的衣物和几件旧箱柜家具外,别无他物。与现在的一些贪官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岁月给了父亲一辈子的清亷、刚正。我们以父亲为骄傲,自豪!

  父亲对自己生活节俭。对他人却是慷慨相助。对老家的亲戚们,每到过年过节,或谁有困难的时候,他都要寄去一些钱给他们。我曾陪着他回老家几次,每次回去前,他都要准备许多红包,把钱分装好,回去后,大人小孩儿都有一分,人人皆大欢喜。有一年回去时,他看到我侄女家没有热水器。他在临走时就拿出几千元钱给侄女。让他买热水器安上。并开玩笑说,专款专用,明年我来检查

  几十年,父亲和母亲一样,对我们倾注了无限的爱。他深深的爱着家里的每个人。

  与母亲对于我们的爱不同。父亲的爱,一半隐忍,一半深沉。有时平淡如水,有时浓烈如酒。在我的记忆中,我们从小到大,父亲没有骂过我们,打过我们,甚至训斥的话都没有过。它不像一般的父亲对儿女那样要求:这不许做,那不许做。而是更多地给我们讲应该如何做人,如何做事。读书时,他甚至基本不过问我作业完成得怎样,考试分数怎样。我清楚地记得,我从小学到大学这十几年,他对我的学习情况只问过两次。一次是1957年,他带我们从老家出来时,我读小学五年级,转到辽宁本溪市后,正值当年小升初考试。父亲不知怎么想的,非要带我去参考。我无法说服父亲,只好随他去参加考试。结果名落孙山。试想,小学五年级都没读完的农村学生,怎么能考上初中呢?另一次大概是在我读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吧。那一年,暑假我回家,父亲突然心血来潮,要看看我的考试成绩。父亲看完后对我说,数学考得不好,要加油啊。其他就沒再说什么。也许,这是父亲有别于他人、更有别于现代人们教育子女的方法吧—让孩子们有更多自由发展的空间!

  工作以后,他也是这样对待我们的。放手让我们自己去闯、去做事,在实践中学会明辨是非、自我约束、增长本领。所以,从小到大,甚至到老了,我都感到很自由。读自己喜欢的书,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在这种父爱的滋润下,我也得到了健康和较快的成长 。

  在我生命的长河中,父亲深沉的爱与体贴始终在潺潺地流动着。源源不断地给我们带来安稳与温柔。

  多少年,我和弟弟都是两个星期回家一次,与父母团聚。母亲去世后,我们曾反复劝父亲,到我或弟弟那里住,以便照顾他。但他坚决不允,说跟我们一起住不自由。其实,我们都知道,他这个人最不愿意给组织和他人添麻烦。连我们也不例外。无奈,我们只好随她所愿,给她请了一个保姆照顾他。我们还是两周去看他一次。每到第二周的周四或周五。他就给我们打电话,问我们是星期六还是星期天去?定好时间,他就还跟母亲在世一样,第二天就忙着去采购,鸡鸭鱼肉,买一大堆,等着我们去做。吃不完,他就让我们带走,生怕我们买不到,吃不着似的。随着年龄的增高,父亲跑不动去采购了,他就在我们每次去之前,到饭馆订一桌餐,让我们吃。

父亲对金钱看得很透。说实话,在当今这个充满铜臭味的社会里,像他这般对待金钱的人,我很少见。

  父亲离休后的养老金,除用于支付她和保姆两个人的基本生活费用和支助老家的亲戚们外,余下的钱,他一部分给儿孙们,毎到节假日,就给孙辈们发红包。另一部分就是用于我们出去旅行。近几年全国的路好走了,父亲每年都要让我弟弟开车,或与他共同回老家或到其他地方去旅游。前年,我们一行六人开车从成都出发,先后到上海北京。再返回成都。一路上,90余岁高龄的老人精神焕发,神采飞扬,与我们谈天說地,全家人其乐融融。看得出他心里充满了快乐、满足和幸福,我们也由衷的高兴。

  父爱,犹如滔滔江水,日夜奔流,滋润着我的心田,滋润着我家庭的绿洲。

  父亲走了,他匆匆地离开了我们。遗憾的是,他晚年的愿望—活到99岁,未能实现。但是他一生为祖国的解放和富强做出的付出,人民是会忘记的。他给我们如山的大爱,我们会永远铭记,永远珍惜。

  感谢上天赐给我一个好父亲!

  感恩我的父亲!

 

              治乾 2019年12月24日于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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