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之亡弟之痛
兄弟五人,我居中。二哥2003年8月7日死于肝癌,终年46岁。然而更大的不幸是8年后大家庭支柱、敬爱的大哥惨死于车祸。
姑妈没有生育,二哥2岁时便过继到姑妈家。我自小便与大哥厮混。对童年的印象,是哥哥驮着我看露天电影。少年时父亲在外工作,母亲经常回了老家,哥哥正读初中,时值深挖洞、广积粮,他吃住在学校,三班倒抢挖防空洞。隔三岔五跑回来给我做好几天的饭菜,但是他经常不能按时回来做饭。贪玩的我又不能及时赶上食堂开饭,要么吃的是沤久发黄的白菜,要么吃闭门羹。箱子里有母亲离家时留的几块钱和几斤粮票,须走半小时的路到正街上才有饮食店,二两粮票一角二分钱吃碗米粉,洒一点干辣椒末。
有次我们几个小伙伴在溪里抓了十几只螃蟹,正巧哥哥回来了。他把螃蟹炸得香喷喷的,这是我吃过的唯一一次最好吃的螃蟹。
少年时他给我的印象就是忙。几乎没有在家好好地吃过一餐饭、好好地睡一晚觉。
从小就觉得哥哥很了不起的。睛天的早上跟着他晨跑锻炼,我也学着他看小说,看他带回家的所有书籍,其实很多字根本就不认识。每次家里做藕煤,买煤时都是哥哥在前拖我在后面推;做煤时哥哥掌模子我只能打铲子;收煤时哥哥挑上三楼我只能码堆。
在我刚进中学时,哥哥当了工人老大哥。这是仅次于参军的光荣。工厂离家有五、六公里远,哥哥买了部永久牌男式轻便单车,单车、手表当时最时髦,男子汉必须装备。也就是调休时才回家,平时是住厂的。我经常往厂里跑,仿佛是我在上班。我在厂里第一次洗上了热水淋浴,哥哥给我擦背,教我用香皂;我在厂里享受着美味佳肴;我在厂里体味着集体生活的惬意。
大约1973年的春节,我过了一个非常快乐的年。长沙的二哥来了,我们在大哥朋友曙光家里自由自在地疯了一个通宵,好好地守了一个三十夜。我们唱歌,当然我唱得最丑;我们打羽毛球,两个哥哥指点我打球技巧。曙光的妈妈做好了夜宵,我第一次吃到了年糕。
1976年全家搬迁到怀化。哥哥已成家,嫂嫂样样顺着哥哥,对我们全家上下孝敬呵护有加。1977年哥哥有了自已的小宝宝,给大家庭带来盎然生机和新的活力。也就是77、78这两年我们一起度过了快乐时光。79年底我在邵阳读书,每月有生活费,哥哥唯恐我受苦,月月寄拾块钱来。
1991年继哥哥之后我与父母分家了。哥哥见我没有饭桌,立马做了一个送来。
这么多年来,我给过哥哥什么呢?也就是他参加工作后,给他做了一个竹筒烟灰缸而已。还常常不听他的话让他沤气!
父亲1997年过世后,长兄为父,哥哥义无反顾地成了家庭顶梁柱,竭力维持着大家庭的和谐相处。这时哥哥全家早已搬至湘潭,但凡逢年过节必回怀化,上孝母亲下恤兄弟。
其实哥哥的内心深处承载着莫大的压力。长年在外独自奔波,家里家外上上下下……,他要处理的事太多太多。大家庭的事务嫂子做了,可他个人许多事,谁也不能帮上忙。我与哥哥之间纯粹是大哥哥带小弟弟,他的心事绝不与我说的。二哥在世时,他们俩无话不说的,从国家大事到个人私秘,都能敞开了讲。哥哥去世前几年我看得出他的疲惫与无奈,却并不详解他的心路历程。这也是后来这几年我不再惹他生气的原因之一。直到哥哥去世后我才真正了解他的内心烦恼、他的无可奈何。前两三年他向我隐晦地交待过一句半句,那几年确实没有悟出含义,现在明白了可是没有能力。
二哥的去世,自是悲痛,虽有断手足感,然毕竟事先有准备。父亲之逝去也属生老病死自然规律。唯大哥之夭亡,谁也无法料得到的有这等灾难降临到彭家。在我犹如天塌下来了,这个大家庭散了!哥哥自小身体扎实,坚持锻炼,谨小慎微,与人为善,处事公道,不与世人相争。仅差三年便可告老还乡,子孙无忧,安度晚年。
两位哥哥早逝的背后隐含着什么样的信息在里面?早两年为大家庭事务,哥哥单独与我说过多次:娘老子百年后,这个家也就散了。听了这话我心寒无语。如今不是同样的结果吗。哥哥不在了,家里的顶梁柱倒了,这个大家庭……垮了!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前车之辙后车之鉴,抓紧过好今天吧。我,又还有多长寿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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