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又是一个冬天
此时,窗外渐渐沥沥的雨,在老家已是片片安静的雪花降落在沉默的屋顶上,父亲,又是一个冬天,老屋屋顶的那些雪花,已经有多少个冬天没有与你相逢了,你不在了,他们仍然每个冬天都来,安静地在沉默不语的屋顶停留几天,然后将一生静静地融化,毫无声息地潜入泥土。父亲,这个尘世对于每个冬天的雪花只是一场圣洁的开放和安静的陨灭,而你却孤独地走过几十个春夏秋冬的崎岖迂折,孤独地在路与天空之间忍受了几十个冬天的寒冷萧索。
父亲,此时窗外的雨寒冷如这漆黑的夜,孤独如寒夜的星辰,一丝一丝地侵入肌肤,深入骨髓,这一个冬天就这样沉默地来,很快就会沉默的去,对于尘世的我来说,又少了一个春秋的岁月,对于你在另一个世界的沉默来说,故乡老屋屋顶的雪花又多了一个未见你身影的冬天。时光在这个低矮的高原上一年年绽放,我仍将在这尘世做一个蹩脚的戏子,度过无数一成不变的清晨和黄昏,直到最后一个黄昏无声地降临。我宁愿自己处于懵懂的愚昧中,哪样就能幻想你在另一个世界已得永恒的安宁欢乐,在云端里悠闲的抽着烟,微笑地看着我在这尘世的蹩脚表演,直到某个毫无差别的黄昏,我到你的世界,再次与你久别重逢,看着彼此的面容,无声的感受彼此内心久别重逢的欢愉。
父亲,这只是你降临在在尘世的第60个春秋,可你已早早地回去了,故乡的雪花已经好多个冬天不曾在你的温热里融化,故乡的月亮仍然每个秋天都映照着故乡,可老屋的屋顶上再也没有声息,清晨不再有饮烟升起,不再有灯火点亮老屋的夜晚,只剩下尘灰静静躺在那里冰冷安静的岁月里,这尘世的纷扰越来越喧嚣杂乱,我连怀念你的时间与空间都越来越少,午夜的乱梦里总是长满荒草,你的身影已经越来越支离破碎。也许,某一天的黄昏,我真的在另一个世界看见你,也会怅然不识。
父亲,今夜这淮南的雪花安静地降落在老屋沉默的屋顶,再也不能与你相逢,此时我枯坐在这遥远的角落,世界在这寒冷的夜里比沙漠更荒芜,在这漆黑的夜里,没有一丝星光能为我照亮你面容,我就像一棵河里的浮萍,随波飘零,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抚摸到你面容。要是我一生都能懵懂愚昧,相信幽冥,认识轮回,相信你在幽冥中看着我,相信你能在幽冥世界享受安宁,相信能在未来的某个黄昏能在幽冥与你重逢,那将是多大的欢乐。
癸巳年冬月十三父亲诞辰于和溪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