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 年1月16日下午4点45分， 青岛市国税局稽查局专案科臧群的电话响了：“你好，臧群，我是王辉，我这里有汕头警方２名工作人员，他们带着22份增值税专用发票要求协助查证，你能否过来一趟？”“好！我马上过去！”接到青岛市公安局四方分局经侦科王科长的电话，凭着近年来的经验，臧群马上意识到可能有一条大鱼要落网了。

　　5点25分，臧群在四方区公安局经侦科见到了汕头警方的2名同志。相互介绍后，大家都把目光转移到22份增值税专用发票上面。

　　汕头的同志讲：他们破获了一起虚开增值税发票案，在查证过程中，发现有22份发票以“梅州市平远县外贸进出口公司”名义开给青岛广源通商贸中心。此行的目的是查证一下青岛广源通商贸中心是否存在，是否已经申报抵扣了税款。臧群与两地警方共同研究了一下，决定第二天着手调查此案。当晚，臧群将该案的情况向局长作了汇报。公安机关电话通知青岛广源通商贸中心负责人杨希春前来接受调查。

　　1月17日上午10点，警方与国税稽查专案组兵分两路，警方一路前往银行,在银行的配合下，冻结了青岛广源通商贸中心的银行账户。另一路稽查局专案组以例行检查的名义，前往青岛广源通商贸中心，进行检查。他们发现该中心作为四方区某街道的一家集体企业，实际是挂靠在街道办事处个人经营的商业公司，属增值税一般纳税人，1998年８月登记注册，法定代表人是杨希春，主要经营不锈钢制品等。此时，杨希春外出不在单位。专案组依法将该中心2001年、2002年的账簿及其财税资料带回了稽查局。

　　在随后的两天时间里， 专案组检查人员不分昼夜地核对财务资料， 通过对该企业2001年、2002年财税资料的检查发现，该单位取得梅州市平远县外贸进出口公司进项增值税专用发票１２６份，汕头警方要求协助查证的２２份专用发票即在其内。为慎重起见,1月19日，专案组工作人员与汕头警方一起携带这１２６份发票飞赴北京进行技术鉴定，经中国人民银行鉴定中心鉴定，这１２６份发票全部为假发票。该商贸中心的纳税申报资料显示，这126份发票已全部做账，申报抵扣了进项税额，累计抵扣进项税款128万元。到此，该商贸中心利用虚假发票偷逃税款的犯罪事实已基本浮出水面。专案组根据案情的进展情况，于１月２８日通知四方国税局立即对该单位停售发票。做贼心虚的杨希春知道情况不妙，自1月16日起再未露面。

　　抓捕犯罪嫌疑人杨希春

　　春节过后,杨希春还是迟迟未露面,作为主要犯罪嫌疑人,如不将杨希春抓捕归案,本案将无法进展下去。

　　2月20日，检查人员决定对该公司的货物进行查封，但因找不到该公司人员,公司铁门又紧闭，无法实施查封。专案组会同公安部门召开了联席会议，针对该案的具体情况进行了认真分析，研究制定了侦破此案的具体措施，决定由公安部门具体负责对犯罪嫌疑人杨希春的抓捕工作，国税稽查专案组负责对该企业现有货物的扣押。

　　2月21日上午10点，专案组会同公安干警到该公司扣押货物，仍然是大门紧锁,找不到公司的任何人。为了尽快结案，专案组决定派人从2月21日－3月10日对该公司进行守候、监视，警方则通过监控手段捕捉可能的讯息，以发现犯罪嫌疑人的行踪。然而，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该企业始终没有人员出入，犯罪嫌疑人似从人间蒸发。

　　事后专案组的同志得知，青岛警方的介入，使杨希春成为惊弓之鸟，杨迅速躲到莱阳市亲戚家。 春节期间， 他多次到莱阳法院法律事务所咨询有关增值税专用发票的法律责任，因为不能直接说明要咨询什么具体问题，咨询人员只告知他一些相关的法律责任。此时，他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难逃法律的制裁，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躲藏在亲戚家里。为逃避警方视线，杨希春先后换了５个手机卡，整日惴惴不安，如坐针毡。青岛警方为尽快侦破此案，动用各种监控手段搜捕杨希春的行踪。３月１０日，青岛警方终于锁定了杨的踪迹。为了确保抓捕成功,专案组成员立即召开会议，研究抓捕方案。3月11日凌晨５点，青岛警方与国税专案组成员一起赶赴烟台，几经周折，在烟台、莱阳警方的配合下，下午1点钟，犯罪嫌疑人杨希春在莱阳市的亲戚家被抓获。

　　突击审讯3月11日晚,青岛警方会同国税专案组成员开始对杨希春进行突击审讯。经过观察发现，杨希春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老杨，你自己应该清楚，我们没有证据也不会把你抓到这里来，如果你是聪明人，赶紧坦白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抗拒的结果只能是加重个人的罪行，要想清楚。”审讯人员耐心地给杨讲政策，明白无误地告知杨，汕头的发票货主已经被抓捕归案，案情基本清楚，不要存有侥幸心理，继续顽抗到底只能加重自己的罪行，希望杨能争取主动，配合警方办案，争取宽大处理。

　　“你们说我利用增值税发票偷税，我每年都缴不少税，税负率也达到了商业领域的标准，像我这样的企业多的是，凭什么只抓我一个人，我不承认是偷税。”犯罪嫌疑人杨希春仍然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在经历了心理上的较量后，杨希春权衡利弊，于１２日凌晨开始陆续交代其违法行为：杨主要经营不锈钢制品，货源多在广东潮安一带，由于供货方开具增值税专用发票额外加收17％的税金，杨认为很不合算。杨多年以前就认识了一个叫阿彪的生意人，由阿彪从一位叫曾鸿儿的那里取得发票，然后转给杨。曾鸿儿负责给杨开具手写版增值税专用发票，中间由阿彪负责传递，他们均采用单线联系。每次发票上注明的销货方均是梅州市平远县外贸进出口公司,并按照票面价税合计数的2.5％付给阿彪开票费，在近两年的时间里，犯罪嫌疑人杨希春先后从阿彪那里取得专用发票126份，所涉进项税款128万元全部申报抵扣，累计支付阿彪开票费约18万元。

　　杨希春的交代与专案组所掌握的材料基本一致，至此,该案的案情有了眉目。3月13日上午，专案组依法扣押了广源通商贸中心价值30多万元的不锈钢制品；下午4点半,依法将杨希春押送刑事拘留所。临行前，办案的干警问他有没有要说的。他说千万不要告诉家里80多岁的老母亲，老人身体不好。有人问他生意做到今天这个程度有何感想？撞到枪口上了，认倒霉吧！杨如是说。

　　3月23日，杨希春的供票人吴焕斌在汕头被抓获。29日上午，吴焕斌被押解回青岛，在当天下午的审讯中，吴焕斌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是谁提供了犯罪的土壤

　　杨希春税案的整个案情并不复杂，导致杨希春犯罪的固然有他自身的原因，但是 ，谁为他的铤而走险提供了土壤呢？这决不是一时的侥幸心理让杨希春而为之。我们设想一下，如果杨希春正当经营，按照正常渠道取得专用发票，也就没有现在的结局。他完全可以照实索取发票，只是要多付一些税而已。问题是，供货商为什么不开具发票？对于供货商开具专用发票加收税金的做法应该如何处理？很显然，供货商在拒绝开具发票的同时也在干着偷税的勾当。从另一个角度讲，杨希春作为供货商，在向各大商场推销其货物时，商场的楼层经理、部分柜组经理层层索要回扣，加大了他的负担，为了赚得更高的利润，杨希春就打起了鬼主意。商场各类管理人员索要回扣，是否已构成了经济犯罪？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商场普遍存在的低税负现象或许从中能找出一点答案。

　　据杨希春讲：他与潮安地区的业务往来均采用现金结算，该地区大多数企业均走这条路。企业销售货物时,购货方要发票价格就高，不要发票价格就低。手工发票的存在，给造假发票者提供了可乘之机，垂手而得的巨额利润，让不法之徒铤而走险。这可以从近年来潮汕一带发生的多起增值税专用发票案得到佐证。也就是说，无形当中就形成了一条看似有序的“链条”，“聪明”的购货者就不要发票了，另辟捷径找开票公司，就像杨希春一样通过不正当渠道找所谓“梅州市平远县外贸进出口公司”（开票人私下假冒该公司的名义)这样一个公司，交付一定的开票费，就可以轻松获得增值税专用发票，实现抵扣税款的目的。据专案组有关人士介绍，近年来，他们接手的案子中，像杨希春那样取得的发票全部是假票的情况比较少见，而许多是真发票假开，这就不能不让我们对税收征管质量提出质疑。同时，尽快取消手工版专用发票，全面实行电子版机开发票已刻不容缓，这样，才能在技术上堵塞这一漏洞，让犯罪分子没有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