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灯塔 文/ 阿童木 哥哥，听到你突然离世的噩耗我木讷许久，两次计划和你碰面未果更让我悔恨不已，也许我们的缘分没有那么深，也许你想让我把回忆影像定格在正月十五带我和旭回肇东老家的画面。电话是肇东的婶婶打来的，她以为我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情，其实我除了和你电话沟通外未曾参与到你的交际圈，甚至连明华嫂子的电话也没有。 早在我上小学时，你就成了我的灯塔。那时你在上大学，可能都不知道我是谁，或许隐约记得我是二姨奶奶带大的孙女，也未曾谋面。每每有家里人的聚会，都是大爷和大娘来参加，偶尔会看见大丽姐，没有一次能看见你，那时你是我心中的一个“迷”。奶奶对我的教育很微妙，她从来不批评我，总是用你的事例来引导我。奶奶说，你看看宝军那孩子，学习从来不用家长操心，考上军校都没读，回来复读又考上石油学院。我当时小，不太懂奶奶说话的深层意思，就只是应声点头，心想这个宝军哥长什么样的啊，他怎么那么优秀啊。只记得无论什么时候家里人提起你都是称赞不已，你就是亲戚们教育孩子的典型素材。 2000年11月5日二哥结婚，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你。记不得是谁在我耳边小声说，站在边上的那个就是宝军。一个中等身高略显瘦弱的青年男子进入了我的视线。当时你穿了一件浅咖色夹克，梳着偏分发型，大大的眼睛和俊朗的面孔给人的第一感觉非常舒服。听说你那时刚刚毕业参加工作，在大庆的一个研究部门工作，因为没有人介绍我们认识估计你对我根本没什么印象。或许留意到我是因为我大红的脸蛋和那件彩色手工毛衣，无论是谁都能从人群中一眼找出我这个这个乡土气息浓重的初中生。 后来的一件小事让你在我心中的印象就此定格。婚房里最新款的64G电脑旁围了很多人，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不知道哪个小孩子按了开机电源。当屏幕上出现了几行英文时，那些孩子开始手足无措起来。其中一个灵机一动，对你说，大哥你是我们这里最有文化的，你一定知道怎么把电脑打开。只见你谦虚而沉稳的说，自己对电脑也不是非常精通，只是会些基本应用，然后熟练的开启电脑，之后就到一旁去了。由此，你谦虚谨慎乐于助人的形象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里。 2005年我到石油学院上学，报到那天你从单位请假来看我，那时你刚从北京出差回来。姑姑和婶婶关切的问你什么时候要孩子，你笑着回答说还不是很成熟。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嫂子已经怀孕三个多月。智信出生时，你从心往外的高兴，乐的都合不拢嘴。你感慨的说，有个小孩也挺好玩的，和孩子一起成长是件乐事。我惊讶于你是如此高兴，都忘了问你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后来你给孩子换尿布时才知道。我和旭结婚后，你叮嘱我们提早要小孩好有精力带，不要像你们一样，年龄大要的孩子现在都舍不得管。 我上大学期间，你正在读博，时间自然是十分紧张。科研工作本来就是需要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的事业，这期间你经常往返于大庆、北京、河北之间。但是，你会忙里偷闲的给我打个电话，询问我的学习和生活情况，鼓励我将来也读个研究生、博士。每次接到你的电话，我都非常兴奋，心中的灯塔变得分外明亮。你总是默默的为我做了很多事情，等到有了结果时才告诉我，由此看出你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奶奶经常对我说，“什么事情不要过早的高兴，等办成了再高兴也不迟，否则空欢喜一场，自己失落还让人见笑”。我想，奶奶的处事哲学能在哥哥身上如此完全的演绎，是血缘所致还是同类相惜啊。 从我来到大庆你就一直深深的影响着我。本科学习、选择双学位、研究生考试和录取、放弃学业选择就业，人生每个关键的时间节点都有你的陪伴。我困惑迷茫时你为我指点迷津引领方向，但从没有让我感觉到你是在命令或强迫我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每件事都是以引导的方式，把事情按不同办法解决带来的利弊一一剖析，让后让我自己做出选择。我也是在你的教导下变得不那么武断，遇事也知道分析一下再做决定，说话前要考虑一下是否会伤害别人。你说过，不怕我们不聪明不机灵，只要我们肯虚心学习，哪怕一天学一样，从一个人身上学一点，积累下来都是不可小视的财富。 你教我任何阶段遇到的难题都不要惧怕，每个阶段都要给自己设定目标。这个目标不要太大也不要太高，目标要离自己很近，跳一跳就能实现。遇到大的目标就要分解成一个个小的目标，逐个击破后大的目标自然就达成了。 9年来，你对我始终如一的关怀，默默的帮助，都让我从心底里感到你就是我的亲哥哥。虽然我们年龄相差很多，可你像朋友一样跟我交流。你谦虚谨慎的工作态度和勤俭朴实的生活作风，让我深感敬佩。在尘世的繁华喧嚣中拥有自己内心的宁静和淡泊名利的境界。如果不是你的意外离开，家人也许根部就不会知道你在单位的工作是如此骄人，你在同事们心中的形象是如此美好。 最后一次给你的邮件是一个能让白发变黑的滋补粥配方，不知道你读了没有。本想买好了米和配料给你送去，谁料再次见面时你已安详的躺在殡仪馆里。哥哥啊，为什么上苍如此残酷的夺去你年轻的生命。是不是天妒英才，必须将你带到另一个国度里去。心中的灯塔突然离我远去，我的心里变得无依无靠。我们最后一次通电话时，你第一次表扬我，说我已经成熟了。我们聊工作、聊孩子、聊梦想。当我问你当时有什么梦想时，你说只想把手里的工作做好，没什么其他的梦想。多么简单的心愿啊，没有奢求，没有野心。即便是这样无欲无求也还是没有逃出死神的魔爪。 你出事的那天我在驾校学车，整天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睛。晚上回家莫名的收拾起冰箱来还把冰箱的塑料壳摔坏。这一系类的信号是不是上苍给我的感应啊，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遇到不测。哥哥，无论我怎么呼喊，你也听不见啦，听不见家人为你的离去而哭天抢地，听不见昔日的好友们为失去你这位挚友而哽咽不语，听不见智信再喊你爸爸。哥哥啊，你离开后大庆气温骤增，随后便是大雨滂沱，老天也在为失去你这样的人才而惋惜。你怎么忍心扔下年近70的老父亲和悲痛欲绝的妻儿独自离去。 对于你的离开，痛心已经不能表达我的心情。每次公交车经过你生前工作的单位时，我都会向你坠落的那扇窗眺望，向去带回你魂魄的那块空地看一眼。每当看见和你年龄相仿的同事，我就不自主的想起了你。每当走到化工区大门口时我就想起了你专程来送我和旭回家。每当我走到自家楼下的空地就会想起你在大冬天给我们送来婴儿床。你说自己不喜欢甜食，我给你的巧克力只吃了一颗，后来是我硬塞到你嘴里你才吃的第二颗。你的音容笑貌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只要停下来，我总会失神，总会想起和你在一起的场面。哥哥，你就是我前行路上的灯塔，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 当我与你分享自己的工作思路时，你问我是否把这些和旭分享。我突然觉得自己愧对于妻子这个称号，没能与丈夫沟通交流，没能帮丈夫排解工作中的压力。明华一再问是不是她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导致了你突然离世。这些事情让我开始懂得珍惜旭，知道能够与旭结成夫妻也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缘分，既然在一起就要珍惜彼此。以前我的眼里装的都是旭的不是，总觉得他不如别人优秀。现在客观的考虑一下，是旭对我关爱有加不忍伤害我，才处处忍让我。而我之前还没有意识到这些，反而有些得寸进尺。 人生总是有很多遗憾，就像我当初总是对奶奶没能花着我上班挣的钱而难以释怀。现在我不允许自己纠结于没能最后见你一面这件事上。哥哥，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既然已经没有办法让你重新回到我们身边，那我们不如做些让你心里安慰的事情。我是个慢热型的人，09年奶奶去世，我用了半年多的时间才平复心情。那时我失去了抚养我长大的至亲，你劝我人总有离开的那天，不要太悲伤了。哥哥啊，如今你离开了，我要自己劝自己了。工作5年的历练让我逐渐成熟起来，我要坚强的面对你离开的现实，精神上要独立起来。 最近身边发生的许多事情让我久久不平静。同事的小舅子被人误伤死亡、你突然离世、六个的胎儿发现没有尾骨，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我们这个化工区。生活圈子最近有如暴风骤雨般变化突然甚至有些蹊跷。今天有位同事把余华的《活着》给大家做读书分享。凝重的话题让我感受到，只有活着才是最本源的最基础的也是最快乐的。你的离开然让我顿悟，人生原来如此短暂，要对自己每天能迎接新一天的阳光而心存感激，不再因为看不开、想不透、够不着而烦恼，因为能够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哥哥，事已至此，我只能寄哀思于文字，把你多年来对我默默的关心化作字里行间跳动的音符，为你唱响去往天堂之路的歌声。我心中永远的灯塔，哥哥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