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邓拓同志是我国著名的新闻记者、新闻编辑家,他撰写的著名杂文集《三家村札记》一书署名马南邨,是为了纪念抗日战争时期在河北省阜平县马兰村办的《晋察冀日报》,那时他担任该报总编辑 , 以马南邨这个谐音名字留存难忘情怀。
邓拓同志解放后较长时间担任党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总编辑,以后又兼任中共北京市委机关刊物《前线》总编辑。“文革”初期邓拓惨遭政治迫害,不幸逝世。1979年,我出于对邓拓的敬佩,曾写信给时任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台长的丁一岚同志,丁一岚作为邓拓夫人,看到一位原籍河北唐县(阜平的邻县)的知识青年敬佩邓拓同志的信,时隔不久寄赠一本签丁一岚名字的《三家村札记》。当我重读邓拓同志这本著名的杂文集,不少以史为鉴的精辟论点启迪思忖,对这位新闻兼史学研究专家非正常早逝深表遗憾。
1982年7月我调任《大庆科技报》新闻版编辑,几年后又担任该报副编辑,心中总是惦念一件事情,何时能回到家乡去阜平县马兰村看看,了解邓拓一行人战争岁月出版《晋察冀日报》的往事。
2009年9月12日,阳光明媚,我的外甥李建好专程为我开车参观西柏坡革命纪念馆,当晚赶到阜平县城,次日上午阜平县原地方志办公室主任高明乡同志陪同,驱车50多华里,穿越崎岖陡峭乡间小路,行程一小时抵达马兰村。高明乡曾来过这个山村,近年只听说邓拓女儿邓小兰回访马兰村时捐资建房,是否办起了纪念馆,高明乡也不太清楚。他说,我们到马兰村看看吧,一定会找到当年邓拓在马兰村办报的见证人。
上午10点多钟,我们的小车开进村口处,高明乡下车询问:纪念馆在哪儿?有人看管吗?几位老乡齐声告之,纪念馆就在不远的小学校。随后我们一行人,在一位中年农妇陪同下,汽车爬坡开进小学校院内,原来这是一所学龄前儿童学校。另一名青年女子打开教室门,我进屋一看,仅有十几个简易小课桌。正面黑板上方挂有一横幅书法:“马兰村是《晋察冀日报》的第二故乡”,黑板上还有未擦掉的拼音字母。教室的后面墙、南侧墙上贴有晋察冀日报社活动简况印刷品,简单文字和一些照片,引起我的兴趣,后面墙边还摆着几张多余小桌子,另有一个简易小书架,摆放着一些有关人士的赠书。我随手翻阅两本新闻类书,没有作者签名赠书字样。书架上方摆着一尊穿戴军帽衣装的肩部以上塑像。尽管这么很少的一点涉及邓拓的材料,我亦觉得不虚到此一睹,用数码相机拍了十几个镜头。
随后得知,这一栋4间红砖平房,东面两间暂作学龄前儿童教室 ,西面两个单间,最西面一间是邓小兰回马兰村时下榻之处,另一单间临时供别人住,我伏窗一瞧,室内有简易居住设施。陪同我们一行四人参观的村长白万科说,这栋房子是邓小兰捐资5万元修建的,她每年都回马兰村看看。我和高明乡同志想见村支书,白万科说支书今天到城南庄镇开会去了。于是,村长领我们去村子中间一位老年妇女家里拜访。
见到高佩莲老人时,高明乡同志上前握住老人的手说:“大婶,我叫高明乡,是阜平县城来的,以前来过马兰村,今天陪远道来的一位作家,想听听您回忆邓拓当年来马兰村的情况。”我也上前和高佩莲握了手,她已84岁,花白头发,身材瘦而挺脱,大脚板,走路并不显老态吃力,握手时感觉她尚有力。她的双目闪着喜悦之光,请我们走进坐北朝南的小屋,立即提暖壶(保温瓶)倒两碗白开水,放到高明乡和我的面前。正在交谈时,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进屋,不时为她娘说话补充几句,方知这位叫白万红的女子是高佩莲的女儿。当我们得知,高佩莲当年结婚时还骑过邓拓的红马。高明乡证实,我从史料上知道邓拓当时骑的是一匹红马。
从高佩莲老人的回忆中得知,邓主任(老人对邓拓当年的习惯尊称),他们1939年第一次来马兰村时,只有60多人,那时马兰村也就不足90户人家,只有王、李、白三大姓,白万红补充说,当时我二爷白国太是村长,时常和报社的干部们接触,当年在马兰村办报的周科长(对印刷厂厂长周明的称呼)解放后也来过,我们都见过。高佩莲老人还回忆说,报社的人在马兰村前前后后有三年时间,有时迁走,有时又来了,躲避敌人的破坏,当时吃的困难,吃杂八粮,老百姓也吃这些,在我们马兰村还演过《白毛女》。这时白万科补充说,我们这里流传过白毛女的故事。高明乡同志说,我编地方志了解到,那时在阜平排演的《白毛女》由邵子南创作,是地方戏形式,后来贺敬之等人在延安改编成更为完善的故事,逐渐扩大影响。
和高佩莲老人交谈告一段落,村长白万科又领我们到另一户拜访白玉庭老人,这位老汉89岁了,是一名中共党员,手里握一根一米长拇指粗的木棍,腰挺不直,走路吃力,头发稀疏,胡须花白,但说话依然清楚,交谈不觉得费劲。这位年近九旬的马兰村老人,可以说成为见证邓拓一行70年前深山沟办报的唯一见证人,他较高佩莲老人更多地接触过邓拓同志。白玉庭老人回忆说,邓主任他们第一次带着机器来马兰村,战斗紧张时迁出马兰村,我都参加背报社的设备,他说,有一次我背着一个小匣匣(双手比划有收音机那么大,估计是报社的收发报机)。高明乡同志询问,那时报社的工作人员伙食情况。白玉庭老人说,报社有自己的伙房,1939年刚来时60多人,吃菜团子、玉米面窝窝头,邓主任也在大伙房吃。
我们一行四人拜访高佩莲、白玉庭两位老人结束时,已经上午11点钟了。和白玉庭老人合影后,村长白万科又领我们回到高佩莲老人家。我问:邓小兰买下的一排旧房,是准备筹建纪念馆的地址吗?白村长领我们一行人在那排5间旧房屋檐下停留,荒草丛生的旧房前面表明久无人居住,但房子尚好,只是多年欠修缮了。白村长说,这几间房子过去是报社人住过的,邓小兰买下后准备再投资修缮,不拆掉重建新房,屋前这小块空地修成停车场,来人时便于参观。在这里邓小兰出资购买的旧房前,我和高明乡同高佩莲母女及白万科村长合影留念。高佩莲和女儿白万红早已备好两个白塑袋装的核桃,分别送给我和高明乡,叫我们带回去。我们接受了这份礼物,我对白万红说:“万红,核桃是你们马兰村特产,我收下了。谢谢你们,好好照顾你娘,健健康康过日子,说不定这里修建好了纪念馆,我们会重访马兰村。”白万红母女二位含笑摆手向我们告别。
如今,马兰村虽然不富裕,有了通往县城和城南庄镇的公路,这个为抗日战争岁月作出贡献的小山村,和外部世界拉近了。我相信,不久马兰村会让国内外更多的人关注。太行山深处百户人家的马兰村,和邓拓当年在这里办《晋察冀日报》、编印首部《毛泽东选集》的光辉业绩,让后人不忘,马兰村在我的心中留下深情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