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父亲
爸爸已经回天家13年了,13年来,我深深的怀念爸爸,爸爸的手机号至今还存在我的手机里,每当我思念爸爸,每当我经历坎坷觉得难以撑下去的时候,我会给爸爸发信息……爸爸是我永远学习的榜样!在我的眼中爸爸是一座山,一座永远不老的山!爸爸一生救人无数。他刻苦好学,把中西医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治病救人。在五六十年代,他用一张中医处方,就救了几十个人命(同样的急症),当时报纸还刊登过他的事迹。他还将这张处方编成了汤头歌诀。从50年代到爸爸退休,群众尊称爸爸为:黄医官、黄医生、黄所长、黄院长,老人孩子都这样称呼他。爸爸爱人如己,他爱家人爱亲人,爱同事,爱朋友,爱他所医治的病人。记得以前爸爸经常出诊到病人家里去看病。有几次他胃出血,在休养期间,有病人家属来找爸爸出诊看病,爸爸那时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每次看见病人家属恳求的目光,他就答应人家出诊了,由于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没有力气走路,爸爸只好让病人家属帮忙背着他的出诊箱还拿了一张用三块小木板钉成的小木凳子,就这样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前走,走了100米左右没力气走了,就坐在那张小凳子上歇一会,然后又慢慢继续往前走。每次我在家里二楼的窗户边看着爸爸慢慢前行的背影,我非常感动非常佩服爸爸的毅力!
文化革命的时候,因为爸爸是医院的业务院长,所谓的“走资派”,那些造反派把他揪出来,一次又一次进行批斗游街……那一幕一幕的埸景至今我还历历在目。有一天他们又要抓爸爸去游街,那天天气很冷爸爸穿着那件蓝色的大纽扣的短棉袄,他左腋下夹着造反派写的大字报,右手插在口袋里取暖,爸爸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跟着的就是那些造反派,他们敲锣打鼓一边走一边高喊口号打倒黄某某,从医院一直游到油村街,又从油村街游回医院,每次我都恐惧的躲在二楼的窗户边,看着游行的队伍远去,我极其恐惧、伤心、难过,拼命捂着嘴小声的哭呀哭……可是每次爸爸回来表情都很平静很坚毅。他说在路上碰到不少熟悉的群众,他们都很热情的大声的跟爸爸打招呼……后来他们把爸爸和几个老医生关起来要他们写检查。我每天要给爸爸送饭,进到房间见到爸爸,爸爸似乎和往日一样,很平静没有一点悲伤怨恨的样子。当我把饭菜拿出来的时候,爸爸总是趁机拿出一张给妈妈的小纸条塞在我的口袋里,当时我年纪还小,生怕守在门口的雷某某等人看见或搜身,害怕得心里扑通扑通直跳。爸爸虽然被关在那里可他饭照吃觉照睡,而且睡得挺香的,和他关在一起的老医生都很惊讶地说“黄院长你怎么会吃得下又睡得那么香呢?”他们哪里知道爸爸心中有上帝赐给他的平安呢!那时造反派要爸爸和那几个老医生进行劳动改造,因为天旱井里没水医院没水用,造反派要他们几个人去河里挑水回来用,有一次他们刚刚把医院的大小水缸的水挑满,这时护士黄某过来呼噜呼噜舀了一大桶水,仅仅是洗她一套内衣,搓了几下,哗的一声就把一大桶水倒掉了,在旁边看着的我满腔怒火,气得眼睛直冒烟。那是爸爸和几个老医生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在远处的河里挑回来的呀!那水多金贵呀!可在那个时候我只能是敢怒不敢言。要知道爸爸和那几个老医生都是从来没有干过家务活的老先生,特别是爸爸由于妈妈勤劳能干,爸爸从未干过家务活和体力劳动,他不会挑担子,不像我们会随着扁担的上下摆动脚步也随着那节奏向前走,他挑水扁担是直直的不摆动,腰也直直的硬生生的挑着走,看得我好生心痛啊!可有什么办法呢?我又不可以替他挑水。他们还叫爸爸和那几个老医生到中信运药,爸爸他们一早吃过早饭,拉着手推车去中信,一直到下午三四点,才从中信把药运回来,几十里路呀!几次运药回来哥哥发现爸爸吃饭吃得并不多,哥哥问“爸你吃饱了?”爸爸说“可以了”,哥说“爸不管我们再怎么困难,米我们总会想办法买回来的,你总要吃饱饭来干活啊!”要知道那时造反派把爸爸妈妈的工资都停发了,每个月靠姐姐寄一些钱和我
们找一点零工赚点钱回来维持基本的生活。我们去几里路远的地方挑煤,两毛钱挑100斤、帮搞建筑的挑石挑砖8毛钱一天、我们还跟医院旁边石牙头屋的小伙伴们到高山去砍柴割草用于家里的烧水做饭。
我初中毕业后,因为爸爸是“走资派”没了继续上高中的资格,只好呆在家里。第二年的一天,爸爸把我叫进房间告诉我,“可以教育好子女”有一个名额,学校同意让我再回去读高中,他要我再返校读书。可我不愿意去,我说因为我是“黑七类”的子女,去学校人家会看不起,会受人家白眼,说着说着我就哭了起来,爸爸把我狠狠的“骂”了一顿,非要我去不可,我只好含着泪重返校园。在我的印象当中,爸爸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骂”我。现在回想起来,爸爸逼我重返校园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1985年我调到珠海工作,爸爸送我去车站,在入口的时候,我回头看爸爸,我突然发现爸爸眼眶里饱含热泪……这一刻我深深的感受到了爸爸对我最深沉的爱!因为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我看见爸爸流眼泪。可想而知那一刻对我的震撼是何等的大!我当时甚至有点后悔,后悔我为什么要调到珠海离爸妈那么远……
那年爸爸前列腺肥大到广州做手术,术后他坚持要马上回连平,哥哥哥姐姐姐夫他们担心回连平的山路崎岖太颠簸不利于康复,但怎么劝他都不听,后来我说让我来处理吧!我到了广州医院,小小声地对爸爸说,“爸爸我现在带你回珠海我家中疗养,阿常已经派车来接你了”,接着我又对妈妈说“妈,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回珠海。”,一路上我们都嘱咐司机小心开车,绕开一些不平的路。到珠海的当晚,爸爸拉了好几次血尿,爸爸后来对妈妈说“好在没回连平,如果回连平山路那么颠簸,后果不堪设想”。在珠海疗养了一段时间爸爸身体较好了,我们带他去海滨公园等地方游玩,爸爸很开心,在海海滨公园还踏上千秋玩呢!在我的记忆中,我还没见过爸爸如此轻松休闲的玩过。爸爸对我说,我也希望可以去玩可以去嬲,但是家里那么多工作我实在是走不开啊!其实我也理解爸爸,爸爸有他的工作有他的使命!他要体现他的人生价值,他要完成他的使命!爸爸回天家多年了,还有不少大湖的群众来找他看病呢!
爸爸回天家了,可是他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是我们今生最宝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爸爸我爱你!
和2020年4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