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恩柱兄(魏得胜)
遇恩柱兄
魏得胜
看到恩柱兄病逝的消息,我懵了。他仅仅享有50个春秋,就撒手人寰,实在令人扼腕。
李恩柱先生是《杂文报》“读书札记”版的编辑,因为常有这方面的思考,就写成稿子投给他。投完稿,结果如何,从不过问。因了这习惯,从未给恩柱兄打过电话。掐指算算,给他投稿,也有个几年了,经他编辑刊发出的拙作,不知几何。虽说我们不曾通过电话,但电子邮件的往来,也还算得上频繁。每有小稿投去,他总能拨冗回复,或提出修改意见,或“尽快见报”几个字。我和恩柱兄的相知相遇,现在想来,竟是这么的简单。
在我的邮箱里,保留着恩柱兄最近的一封信件,是2012年3月1日11:59分发来的,他写道:“标题别用扎眼的词汇,建议改一改。另外不要写长稿。2012年稿费降低了。”信中所说稿件,就是《杂文报》(2012年3月23日)“读书札记”版刊出的《活命学》。这是恩柱兄为我编发的最后一篇文章。上文所引,也成了他给我的最后一封信。这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邮件,如今已然成追忆,就连标点符号,都珍贵得令人心碎。多年来,我们并没有多么深的交情,在这一刻却发现,恩柱兄于我,是如此的难以割舍。
一些拙文经恩柱兄编发后,有的被《读者》等转载,有的被我转贴到博客后,引起共鸣。这其中,尤以《圆明园火劫余话》(《杂文报·读书札记》2010年8月13日)为最。这篇文章,是拙著《风起荷塘》中的一节,观点的开放度,更进于时。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恩柱兄竟原文编发。作者著文,是抒发胸怀;编辑发稿,是托物喻志。不难看出,恩柱兄与作者交流的深度。为向恩柱兄致意,这里将《圆明园火劫余话》做个摘录:
回看圆明园,回看爱新觉罗家族的老巢,总的来说,历史对它的洗劫是彻底而痛彻的。以我的观点,这也叫恶有恶报吧。可是我看过很多与圆明园及其遗址相关的文字,无外乎称羡,无外乎赞美,再加些遗憾。如“圆明园是中国园林艺术的精华和杰作,它里面收藏了不仅仅是清代文物,而且是中华有史以来五千年文明的精华。圆明园被焚毁被抢掠,是我们中华五千年文明史上最沉痛的浩劫。是中华五千年的奇耻大辱,是中华民族五千年的空前浩劫”。这其中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把圆明园立为爱国教育基地。对此,我是一万个不予苟同的。你想啊,圆明园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爱新觉罗的家呀!那是爱新觉罗一族的犯罪现场呀!那是爱新觉罗一族搜刮帝国百姓近二百年建起来的花天酒地的场所呀!后世把充满罪恶、又是如此龌龊的地方当做爱国教育基地,是不是见庙就拜地弄错了地方?
从制度的角度讲,爱新觉罗家族建立的清帝国,是中国历史上最为专制的朝代之一,也是腐败透顶的朝代之一。圆明园就是爱新觉罗家族的腐败集中营,后人把这里设为爱国教育基地,是要后人崇尚清帝国的专制主义,还是要后人重走清帝国的腐败之路?即便是从英法联军、八国联军那里论起,圆明园也无法启迪后人。毕竟,英法联军那把火,烧的是爱新觉罗家的老巢。即便圆明园不被焚毁,普通百姓也无缘享受那里的繁华,而极有可能成为现代中国的戴维营,成为袁世凯或马世凯们的戴维营;再或成为蒋介石或马介石们的避暑山庄。总之,与普通百姓无缘无份就是了。
我上面说的这个无缘无份是指,专制主义者们的权力不是来自人民的选举,而是来自宗法制、来自一族一姓的代代承接。这样的权力及其卵翼下的腐败场所与百姓何干?莫说烧一个圆明园,就是烧它十个八个又与百姓何干。这样的腐败集中营,烧了也就烧了;不烧还不知又要造就多少腐败政权、腐败分子。这样想来,那圆明园烧得实在是好!进而又难过,北京市拿出数亿人民币,用于圆明园遗址的开发和维护。他们在拿出这笔钱的时候,是否征求过纳税人的意见?一个腐败集中营遗址,值得如此去消费吗?
这篇文章刊出后,陆续有读者写来反驳文章,恩柱兄不厌其烦地一一转来。他转来朋友们的反驳文章时,不作任何评论,这既是对反驳者的尊重,也是对我的尊重。
与恩柱兄的文来信往尚在近前,晃眼却阴阳两隔。人生无常,悲哉!痛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