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除夕夜/游子归家/父亲归天
贵州十五年, 有十四个新年都没有囬家吃团年饭, 唯独在1962年的除夕,夜奔回到父亲病榻前, 未能一声问候, 他像是已很满足, 匆忙地安祥而去, 我和大姐不知所措, 空气骤然凝固!
在那革命的年代里, 脑子洗得一穷二白画美景, 谁不争抢做革命人,要移风易俗过革命年, 回家? 过年? 这是丧失立场! 是复辟之心不死! 是封建残余! 十恶不赦! 你不怕运动来了被整?!
父亲的病症发现于1961年夏季,适逢我毕业分配到贵州山区任教,时有家书往返,但都是大姐三姐和二哥写的,从读书闹专业思想到工作了还闹地区分配,她们都苦心劝慰,这实质上全是父母亲的心里话。那年代一封平信往返要半个多月,回趟成都也要三天,在贵州境内只能乘汽车(川黔铁路通车于1965年),车行两天的山区险道,晕车至浑天黑地狂吐不止,这就是回家的味道!是年岁末,父亲挨不住了,大姐急书实情,我火速告假回川探亲!
除夕之夜,告别公路后终于进入四川,乘上火车直奔成都,寒风仍然陪我前行,窗外时有稀疏的磷火似灯光移动,乗客很少,丝毫没有大年三十的痕迹,但我仍然为自己买份回锅肉,独享年味!
到大姐家,径直父亲床前,在昏暗灯光下,他骨瘦如柴的面容依稀可见,虽然难以情表,但能感触到他的万分激动,他拉住我的手去摸那个万恶的癌块,然后吃力的饮服“止痛药水”, 不循常的动作,令大姐和我恐惧,我们抢不到手的药水被他猛烈喝光。。。。。。
父亲气绝之时,我和大姐已忘了看钟表,但街道上除夕夜的鞭炮声早就消失殆尽,此刻方知已是大年初一早晨,快天亮了。我去叫来二哥,商量並顺利地为他老人家办完后事,
为父亲送终时我和大姐仍然呼喊他“大爷”!
大爷! 大爷! 大爷!
父亲临终时都没享受过最亲切的称谓!我们兄弟姐妹从吖吖学语时就没喊过爸爸妈妈,呼喊“大爷”“ 大娘” 成了大家的终身习惯。这次除夕夜叫声爸爸的机会也失去了,愧恨啊!恨只恨那算命先生,是他的烂主意!
父亲,大爷,爸爸,这些代名词都是对你而设的,请你随意选个喜欢的接受吧,1962年的昨天,大年初一凌晨你永远离开了我们,但你的哺育之恩永远不忘,亲情永葆青春!
祝大爷在天那边和大娘快快乐乐过新年,享受无忧无虑的极乐生活, 安息吧!
耀三正月初二新年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