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月初皖南事变后李章达亲自护送新四军总部秘书长李一氓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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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历史纪实《南岭黑风》(九)
汽车在市南郊的一个拐弯处停下,张文彬此时改装成工人打扮,见四下无人悄悄下了车。
越过一片小树林,前面是小村庄,村子依山而建,村前有一个大水塘,水面上浮着大片大片青翠的荷,荷叶中亭亭玉立着红白相间的莲花,七八个孩童光着屁股在水中玩耍,张文彬平生最爱荷花,不觉放慢脚步欣赏这平和的夏景,轻轻吟着:“采莲南塘秋,莲子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时逢夏收季节,乡民都下田了,村里没什么闲人,只有几只鸡鸭悠闲地在秋阳下觅食,村后有一间大瓦房,远远的,文彬就听到妻子周微雨的熟悉而轻快的笑声。
透过窗户,文彬见妻子正猫着腰,手中摇着一朵莲花在教一岁的儿子学走路:“来啊,到妈妈这里来,勇敢点,像你爸爸那样。”儿子像企鹅似一步一步摇晃着向前迈,突然他停下来,稳了稳身体,两眼盯着妈妈,紧接着连迈几个大步,扑入妈妈怀里,那股憨样逗得文彬哈哈大笑。
周微雨剪齐耳短发,一双秋波盈盈的眼睛,丰满而温存,她抬头见是自己日夜想念的丈夫,欣喜地抱起孩子去开门,嘴里却嗔怪道:“回来了,也不进门,只会在窗外傻笑。”
文彬跨进门,把妻子和孩子一把拥人怀中,各自亲了一口,然后笑着对孩子说:“乖乖,想爸爸吗?”孩子看了面前这个陌生人,眨了眨大眼睛,似乎不认识,回头看妈妈,胖胖的腮帮鼓了起来。妻子忙说:“乖乖,这是爸爸啊_!快叫爸爸。”文彬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鼓,“咚咚咚”地摇着:“叫爸爸,爸爸——”孩子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妻子忙把孩子抱入怀中,边哄边说:“瞧你,大半年都没回家了,孩子都不认识你啦,看你把孩子吓的。呵呵,乖乖不哭,这是爸爸,爸爸不好。”
文彬在一旁无奈地笑着。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妻子给文彬做了一碗鸡蛋面,温存地说:“你这回打算住多久?这段时间韶关到处在抓人,好不安全。”文彬大口吃着面,边说:“雨,没关系的,你一个人带孩子又要工作,辛苦你了。我明天又得走。呵,对了,李一氓安全到了香港没有?”
周微雨原是省委招待所的负责人,现在负责中共曲江县委的妇女工作,她轻声回答:“李一氓同志已安达。”
李一氓是新四军军部的秘书长,皖南事变中,他与一些战士机智地隐蔽在一个茅草遮掩的山腰中,躲过了敌人的大规模搜捕。三天后,敌人撤走了,李一氓化装成难民,经过多次转折,只身来到桂林,欲找八路军驻桂林办事处,想通过办事处到重庆向周恩来报告皖南事变的经过。但此时八路军办事处已撤回延安,重庆也处在敌特包围中。在地下党的精心安排下,李一氓化装成国民党要员,在曾任孙中山元帅府的警卫团长李章达的护送下,乘火车从桂林经衡阳于2月下旬秘密来到韶关。
这天,李章达悄悄告诉李一氓:“你们党有个姓张的同志捎信说,他会派人来接你。”2月24日下午,在交通员的带领下,李一氓来到市郊的一间瓦房民居,他一眼认出这位姓张的同志正是张文彬,不觉欣喜万分。
张文彬热烈地与李一氓握手。
两人坐下后,张文彬开门见山地问起皖南事变的情况,李一氓是作为叶挺与项英之间的缓冲人被中央指派在新四军秘书长的,是皖南事变的最重要和最直接见证人。李一氓简要地叙说了事变的经过和自己的突围情况。张文彬听后深为震动。因为我党独立作战的一支部队,因行动错误而遭受严重损失的,迄今有两次,第一一次是1 9 3 6年11月四方面军北上时西路军在河西走廊;第二次是新四军军部全军约万人在皖南径县落入国民党伏击圈。
张文彬隐约地知道叶挺与项英之间的矛盾,新四军建立时,叶挺总想离开军部,采取躲避的办法回重庆,回澳门。心存戒心的项英也总想使叶挺离开新四军,并且帮助他离开新四军。1938年12月,叶挺到广东,与四战区副司令长官余汉谋商量了东江游击队的事情。并到宝安任广东东江游击指挥。事先他同项英商量过,项英大为赞成,并且送了叶挺300挺步枪,运到韶关来。叶挺也居然在那里活动了一个非常短暂的时期,但终被蒋介石发现加以指责。余汉谋也就只好把这个名义撤了,叶挺回到重庆。这支部队后来归曾生领导。
听完李一氓的叙说,张文彬拿出皖南事变后中央《关于项袁错误的决定》给李一氓看。 自突围一个月以来,李一氓已与中央失去联系,他迫切想知道中央对皖南事变的定论。他看完决定后,即要求张文彬替他发个电报给中央,并马上草拟了电文,说:“我已安全脱险到粤,经过间接关系找到了文彬同志,我对中央的决定完全接受和拥护。由孟秋江介绍李章达送我到韶关,即准备由韶关飞香港,转道上海回苏北。”张文彬把电报放好,说:“我立即给你发,李章达已托朋友给你买飞机票,你到香港可找廖承志和潘汉年。我先走了,多多保重。”说完,张文彬与李一氓握手言别。
在李章达的安排下,李一氓从南雄飞机场顺利乘机抵达香港,并很快找到了八路军驻港办事处。
办事处负责人廖承志要李一氓把皖南事变的经过写成电报报告党中央。李一氓把电报编了号,在韶关请张文彬代发的电报编为第一号,在香港发的为第二号.一共发到六号,较详细地报告了事变的全过程。
正是这六封电报,使后人对皖南事件的研究有了更加客观准确的依据。
张文彬与妻子相拥着娓娓交谈,此时,交通员敲门进来,说:“南委急电。”
张文彬接过电报一看,是通知他速回南委机关。他抬头看看妻子,妻子无声地为他收拾着换洗的衣服,不觉有几分内疚。他走过去轻轻地抱住妻子的肩头,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1940年9月,方方和张文彬奉命来到重庆,参加南方局在红岩召开的一次会议。会上,博古传达中共中央指示,为了适应新形势的需要,决定成立中共南方工作委员会,统一领导中共江西省委、粤北省委、粤南省委及湖南特委、广西特委、闽南特委、闽西特委和潮梅特委等工作。南委由方方、张文彬、涂振农、王涛、郭潜等五人组成,方方任书记。张文彬为副书记。
1941年春,方方在大埔召开南委第一次会议,宣布中共南委正式成立。可有谁想到,就在这一年9月,国民党保安十一团袭击了在龙岩马坑十八湾的闽西特委机关,南委委员兼闽西特委书记王涛不幸牺牲。张文彬赶到南委机关,惊闻聚耗,不胜悲痛,亲自主持了王涛的追悼大会。方方在会上致了悼词。
中共南委机关设在兴梅地区大埔县大埔角新村的一幢老屋。这是幢客家农村常见的单层结构的房子,正大门外有一棵枝繁茂盛的大树,从浓密的树荫望出去,是一片宽阔的田野,一条蜿蜒的村道直伸前面的大埔角圩场。屋子的背后,有一座不太高的背头山。翻过山脊,一条平坦的道路可通附近各区乡。显然,这个地理位置是经过周密抉择的,它作为地下领导机关的所在地,是合适有利的。
屋子的“主人”是由南委机关的工作人员组成的一个特殊家庭:老太太章姆;大兄王子华(方方)、大嫂郑少萍及小儿子小昭;二弟王子豪(段俊豪)、未婚童养媳阿锦(陈锦卿—一陈滢);妹妹王阿娣(许韵松——许英)。平时,方方是大商贾老板的打扮:长袍短褂,黑面布鞋,手里常挥着一支“士的”棍,一副绅商的派头。方方对“家庭成员”强调说:“地下机关工作首要一条是保证机关的安全!要严格遵守地机关纪律和绝对保密的原则。"并要求他们做一行像一行,言行举止要符合家庭的社会地位和自己的身份。于是一个三代同堂、对人和气、待客有礼、乐捐好施的商贾家庭很快就得到周围乡亲们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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