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洁:别拿抑郁症说事
别拿抑郁症说事
90后女大学生马洁的“走饭四梦”
——浅析“走饭”与梦相关的4首诗
一个叫马洁的南京某三本学院金融系大四女生3月17晚在其宿舍用尼龙绳上吊自杀。她死后,有个叫刀歹的人,将马洁微博言论的一部分整理成30首诗歌,取题为《走饭的诗》。这组被刀歹整理的马洁的“诗”在网上疯传以后,有人对她的诗高度评价,甚至有人也在模仿她的诗。
这30首诗,对医学研究者而言,可能是一部珍贵的抑郁症研究史料;而对现代汉语诗歌创作者或研究者而言,亦可能是一部年轻的生命以孤绝的魂魄为颜料与线条,凄厉告别人世的独白与挣扎,是一曲当下女性平民灵魂的绝唱与对抗。
刀歹从这个网名为“走饭”的花季女孩马洁微博中整理出的这30首诗中,与梦相关的有4首,分别被刀歹取名为《梦1》、《梦2》、《梦3》、《梦4》。
据了解,“走饭”女孩马洁,家在农村,家庭状况似乎并不好,她上三本很不容易。我估计她的家人支持并供养她上很花钱的三本院校,无非就是希望她将来上完大学找个好工作出人头地。不幸的是,由于众所周知或不为人所知的原因,她跟许多人一样,据说是患了严重的抑郁症,她的母亲曾给“走饭”发过一条短信:“你要像保护自己的钱包一样保护好自己的病历。”
据博友查证,3月14日,在选择离开的前三天,“走饭”在其微博上留下这样的话:“没有一个可驻扎的地方,到每一个地方那儿的人都对我说:你得走。就连回家妈妈都说:你不能留在这儿。每一刻看着那些离去的期限我就觉得孤立无依。”
刀歹整理的“走饭四梦”,在我看来,它们不是诗,也不是生活;而是新时代女性的悲歌,是新时代女性敲响的将长久回荡在当下时代的醒世警钟。
一、部分年轻女性价值观的紊乱与部分成年女性教育功能的丧失
从“走饭”这四首与梦相关的微博言语来看,当代女性还没有真正学会直立行走。不仅没有真正学会直立行走,由于种种社会因素和历史渊源的困扰,她们中有些人面对日益纷繁的现实,消化现实坚硬部分的精神分泌物失调,导致维持小我精神平衡的价值观紊乱。其中,成年女性对与她相关的下一代女性的教育功能严重丧失。
在“走饭四梦”中,“妈妈”这个微博意象,可能是当下成熟女性的典型代表。这个微博意象,在“走饭四梦”中出现了两场:
1、第一场梦中的“我”价值观紊乱,“我妈”在豢养罪恶
在《梦1》中,“我”杀了两个人,“我”杀了两个人之后还陷害给了别人,当“我”洗掉了“我”杀人时所穿的衣服时,“我妈”忧心忡忡,可“我妈”忧心忡忡的原因是,“不够,绣上花似乎才好。”
这虽然是走饭的微博梦境,可这梦境多么真实,多么可怕。作为年轻女性代表的“我”,一个大四学生,“杀了两个人”后,不解释为什么杀人,不想着怎么负责,而想着陷害给别人并且极力清洗罪证。作为成熟女性的“我妈”,不为女儿的杀人忧心忡忡,而为女儿没能更好地洗灭罪证忧心忡忡。
有人可能会这样说:这也许正是母爱的伟大之处啊!
我以为,这不是母爱的伟大之处,这是母爱的丧失,这是在豢养罪恶。女儿所犯的错误或罪行,也许与母亲无关,但是,当错误或罪行已然成为现实的时候,母亲应该怎么做呢?母爱应该怎么表现呢?
恐怕最伟大的母爱不是帮助女儿逃离犯罪现场和清洗罪证,而是从女儿的微言微行中察觉女儿可能的错误的萌芽,并把那些罪恶或错误的胞芽消灭在平日教育之中。即使不能那样,最起码要教育她有承担错误或恶行的勇气和责任吧。
这首《梦1》,在我看来,与其说是女儿写母亲的忧心忡忡,不如说是女儿在写自己对母亲的失望,包括自己对现实社会中某些领域价值观的紊乱。
2、第二场梦中“我妈”、“妈妈”已经被现实迷醉,是一个成熟的无聊的女人,而“我”在成熟的无聊的熏染中,已经学会了女人的无聊。
在《梦3》中,“我妈”养了一只宠物,这只宠物是一条蛇。与其说这条蛇是“我妈”的宠物,不如说这条蛇也是“我”的宠物,或者说是两个有“代差”的女性共同的宠物。
暂且不说“宠物蛇”有何特别的隐喻,宠物即是“玩物”,而“玩物”易“丧志”。暂且不说人,无论男女,“丧志”时为何“玩物”,并且人们甘心情愿在“丧志”时“玩物”欲图何在,“丧志”恐怕是源于现实的强大或自我的萎缩。
无论怎样,宠物满街跑的时代,也许不是人类之大幸,或者说是人类富足或进步的象征。
写诗或读诗,又何尝不是某些人另一种形式的“玩物”呢?诗歌又何尝不是现实中一些人的“宠物”呢?虽然“此宠物”不能与“彼宠物”相比。
再说“蛇”这个意象,这个意象在《圣经》中是诱惑,是罪恶的象征,因为是“蛇”诱惑亚当和夏娃偷吃了启智禁果。这个意象于是也成了人类欲望或者情欲的象征。
女人养蛇为宠物,并且感情很好,并且把蛇缠在腰间出去闲逛,并且喜欢蛇咬着自己的手指头,这些梦境细节到底在暗示着什么?恐怕值得深思。
总之,“走饭四梦”中的《梦1》和《梦3》,在我看来,充满着悖论和隐喻,虽是记梦或编梦,虽然是梦,但值得我们深度思考。《梦1》和《梦3》能引起那么多人共鸣,绝不是巧合,也绝不是因为走饭纯真而彻底的诗才,她在这两场梦中所诗性叙述的情绪,绝不只是意味着率性与简单。
二、痛恨男人不是罪,但奢望爱情改变人生的女性非常可悲
走饭是女人,虽然很年轻。这个世界本来就很简单,简单得就一如只有白天和黑夜,简单得就一如只有男人和女人。
因此,简单的走饭,很纯真的在她的微博中记述的另外的两场梦,似乎都与男人有关。
1、“你”是负担最重的男人的典型形象,也是走饭心中最理想的男人。
在走饭的《梦2》中,似乎“我”对男人的要求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女性中最简单的要求。就跟世界就是由白昼和黑夜两个要求所组成的一样,走饭对她心目的男人或者说男朋友,也只有两个要求。
一个要求是:“我不需要你把我放在心上,只要做梦能梦见我就行了”;另一个要求是:“对了,你能在梦里教我骑自行车吗”。
这两个看似最简单的要求其实并不简单。一个能在梦中被男人梦见的女人将会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一个怎样的女人又才有可能被男人在梦中梦见。一个在梦中就能给女人把骑自行车教会的男人该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也不知道需要在多少次梦中教多少次才能给女人把骑自行车在梦里教会。而且,那个经常出现在一个男人梦里,在梦中被一个男人教会骑自行车的女人,是不是算得上这个世间最幸福的女人。
走饭的这个梦,包括梦中的这两个愿望,恐怕是这个世间最纯真的女人的梦了。可是,大家试想:一个在白天拼死拼活,还要在晚上如约入梦甚至还要负责教会梦中女人骑自行车的男人,将会是一个怎样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将多么累,在白天和黑夜之外,哪里才是他休息的驿站。
2、对女性而言,尤其是年轻女性,爱情与改变命运绝不能携手并进。
在走饭的《梦4》中,“我”用一把毛衣针戳死了一个男人。
我们无需去猜测“我”为什么用毛衣针戳死那个男人,我们也无需论证一把毛衣针能不能戳死一个男人,我们更无需责怪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也许这些猜测并不无聊。
我只是想分析一下“我”、“一把毛衣针”、“一个男人”这三个简单的意象以及它们形成的这个邪恶或纯真象征系统的寓意或价值。
首先是“我”这个意象或形象:应该是一个现代女红很好的女人,一定是一个很恋“家”很恋那个男人的女人。
其次是“一个男人”,应该是一个对“我”毫无设防的男人,至于这个男人的品性和生存技能,则值得怀疑。
其三是“一把毛衣针”:似乎是许多日常矛盾累计的象征,或者是女人复仇的武器的笨钝,一如潘金莲毒死武大郎的砒霜。
这个由这三个很简单的意象构成的这个邪恶或纯真的象征系统隐喻着什么呢:女人仇恨男人,尤其是那个她深爱的男人让她失望的时候;那人很自负,自负到被一把毛衣针剥去生命;女人到底是应该仇恨这个世界还是应该仇视男人。
再深入一些思考:仇恨意味着什么?男人应该仇恨谁?女人仇恨男人没有错,可经常生活在恐惧里的男人,应该去仇恨谁,或者说,女人眼中的这个统治或把持世界秩序的男人,应该怎样去化解威胁自己生命的女人的仇恨或者女人般的仇恨?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中心秩序,应该由什么样的理念引领?
总之,“走饭”的《梦2》和《梦4》,也许只是脱手而出的微博戏言,可这两场梦中折射出的,却是我们这个时代女性的悲哀,而且,这种悲哀也许和年龄无关,也许和性别无关,也许和时代无关,甚至也许也和人世无关。
一个企图把自己的幸福绑在男人战车上的女人是可悲的,最起码是没有学会直立行走的,尽管时代发展到今天,爱情固然重要,但当爱情与改变命运携手并进,“家”可能就只是爱情的坟墓,自杀也许就是知性女性最圣洁的选择,尽管绝对不值得提倡。
最起码,一个寄希望于男人,并欲图依靠仇视男人甚至杀死男人或凌辱男性而纯洁或超群的女人或女性是愚蠢的;最起码,那样的女人或女性,无论年轻或年长,她自己的痛苦其实也许与男人无关,自我幸福与否也与男性无关,甚至其实也许也与任何时代无关。
读走饭的这些诗,或者说读走饭的这些微博言语,我们也许只需要一些抑郁症的常识。读了走饭的这些微博言语或者说诗之后,我们也许不需要诗性和诗性的生活。
当一个年轻、纯真、率性并且充满叙述言语诗性的花季女孩,凄厉而且无恶行地以上吊自杀的方式告别这个盛世的时候,我们到底应该不应该拿抑郁症或者孟乔森综合症说事。
90后女孩马洁的“走饭四梦”到底是一组纯真的女性绝唱还是诗意惊梦,我们喜欢诗歌的那些人是应该模仿走饭的叙述言语诗性还是应该从走饭诗中顿悟生活。
这也许不是一个与写诗和读诗有关的问题。因为走饭不是在写诗,她也没有在任何场合以诗者的面目出现或者独舞,她只是率性并清醒地在这个时代的脊背上轻松地走着,笑着,并结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