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章-工作经历
邓增昆后来这样回忆说:
赵九章先生当时最渴望知道的,是党对知识分子的政策,所以他要我查找乔冠华的电话。可在那个乱糟糟的年代里,什么本都被造反派抄走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有找到。我怕伤赵先生的心,就躲在家里,不敢见他。
后来,还是被他碰上了。那天,他刚一见到我,眼睛都亮了。当我告诉他没找到号码时,他的身子突然颤抖起来,两眼也顿时失去了光泽。我扶着他在原地站了足足有五分钟,他才一步步地挪回家里。从那以后,赵先生沉默了。他每晚睡不着觉,就一个人爬起来绕着院子走呀走,走呀走。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并不时抬头望望天上的星星。有时,他干脆站在那里,长久地望着天上的星星一动不动,一望就是好几个小时。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他一边望着天上的星星,脸上还一边流着长长的泪水……
从这时起,赵九章开始了痛苦的失眠,亦开始了石头般的沉默。
但他对党的知识分子政策,依然怀着一线希望。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一个国家的知识者,怎么就可能永远是个“罪人”?!
他不是党员,没有资格交党费,每次见别的同志交党费,他心里就会涌出一种复杂的滋味。但他是工会会员,他对中国科学院,对自己的国家,始终怀有一分责任,藏着一分爱心。没资格交党费,交工会的会费总是可以的吧。因此,从建国起,他每月只要领到工资,第一件事就是从工资袋里抽出100元钱。拿去交工会会费。现在,他虽然从科学家变成了“牛鬼蛇神”,但每月100元钱的工会会费照交不误。只不过有时当他拿着这100元钱去交费时,却到处找不见人;或者好不容易找见了人,别人又不肯理他。但他不管这些,只要时间一到,该交照交,该找照找,今天找不着明天再找,这个不理再找另一个,直到把这100元会费交出去才肯罢休。
其实,身为大科学家的赵九章经济上并不富裕,生活上一向简朴。他不抽烟不喝酒,一日三餐几乎都是馒头稀饭咸菜,与一般科技干部是—个生活标准。在西南联大当教授时,他是中央研究院里有名的少壮派,可他和夫人长时间轮流合穿三条裤子!在当年工资如此微薄的情况下,在他身陷困境、惨遭迫害的日子里,他之所以要每月拿出100元人民币去交工会会费,无非是为表明他对党的忠诚,表明他作为科技队伍中一个分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