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何凡之约!
何凡,诗人(1978-2012),一个好人。
何凡,陕西岐山人。宝鸡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诗潮》《北方文学》《散文诗》《红色玩具》(民刊)《秦岭文学》《宝鸡日报》《教师报》《西部法制报》等刊物。著有诗集《黑暗中的回声》。
《兄弟你应该让我知道你的病情》(转)
听到何凡哥去世的消息,我痛哭一场。
失眠,到现在还不能平静。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帮朋友做书,手一下就软了。
我们相识五年了,因为宋琳的诗集《门厅》相识,这是何凡哥送给我的第一本书。他说,喜欢就送给你,好好读。之后我回赠了一本西川的《虚构的家谱》,他非常欢喜。他喜欢西川,也喜欢史铁生,经常跟我提起宇向,孙磊(衡山诗会之后,我特意让孙磊签了本《处境》给何凡,我对孙磊说,何凡是个好人。孙磊特意签下:给何凡兄弟),说他们的诗如何如何好,说宇向是他这些年看到过最有才气的女诗人。还喜欢孟浪、朱文、伊沙等等。有一天他对我说,我是伊沙的粉丝。我说,我把他电话告诉你,你联系吧。他说,还是不联系了。
他在淘宝和孔夫子旧书网各经营一家书店,每次他自己收绝版书的时候,都来问一下我,这本能不能收,这本升值空间如何?他总说我研究的透彻。我每次都给他一些建议,收这个收那个。2010年我建议他收《特朗斯特罗姆诗全集》,我说这本可以狂收,并开玩笑说,若这本卖不出去,我全部买下。他问我,为什么?我说,这个很快就诺贝尔文学奖。当特朗斯特罗姆真的获奖后,何凡说,你真厉害。那天我们畅谈至深夜。
我跟何凡的交往,我跟我老弟戚开源说过,我们的交往不是诗,更多的是兄弟情,是真诚。交往中,我不太看重对方写了什么。写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怎么样。你写的再牛逼,人不行,我照样不理。这是我的原则。有人以为我做刊物,做独立出版朋友非常多,其实这是错的。我对朋友的挑剔,就如同恋爱。
今年7月2号,我收到何凡哥的一条短信:最近还好吗?家人都还好吧?
待我开机的时候,已经是7月10号。这条信息我也没有格外在意,因为他一直是关心我的,这样的短信我是隔一段时间就能收到的。恰好,戚开源让我找几个陕西的朋友,问一下博物馆的电话号,我便把电话打了过去。打了几个都没接。最后他给我又打了过来,我简短地说了问博物馆的电话号的事儿,我说,在网上查到的都打不通,要找一个确切能打的通,能联系的上的电话号码。他说,交给我来办。
除此之外,我同样的求助告诉了陕西的五个朋友,到最后无一人给我答复。由此更加验证,整天称兄道弟的,关键时候,没他妈的一个管用的。仅此是问一个电话号码而已。
何凡帮我把电话号码问到了。我很感激。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何凡哥的声音。
进了八月,我给他发了个消息,问最近怎么样。他说发烧在医院。我问怎么了?没有得到回复。就打电话,没接,再打还是没接。我想可能就是一般的感冒发烧,这又是流行感冒肆虐的季节。我知道他身体一直不好,有强制性脊柱炎,为此我给他买过一些当地的膏药,让他感觉疼的时候贴一贴。建议他试试中药。
当我给他买了膏药后,他对我说,谢谢你兄弟,亲兄弟也不过如此。
记得那次聊天,他说兄弟你什么时候到宝鸡来,我陪你好好玩一玩,转一转,吃小吃。我说必须的。一定要喝个痛快。几年前是我最迷恋酒的时候,嗜酒如命,所以聊到感情深处,必然会说到喝酒。正是因为说到喝酒,何凡哥告诉我,他有强制性脊柱炎,不能喝酒。但如果你来了,我就是再难受也要喝的。大不了再吃药。这就是何凡。
那是我们相识的第一个中秋节,我突然收到一个邮政包裹。包裹里有台湾版的雪迪诗集,特拉克尔的诗集,还有一盒月饼。这让我格外激动。
打那以后我们的兄弟情谊逐渐建立起来,每当我想赠送他东西的时候,他都说不必,省下钱做更重要的事儿吧。每当他赠我书的时候,就说,好好读。他跟我一样话不很多。
2010年,我筹划拍电影。但因为我身体原因不得不放弃,当然还有资金的问题。我闲聊的时候跟何凡哥说,筹划拍电影的事儿。他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拍就告诉我,我给你赞助一些钱。表示下我的心意,我相信你一定能有更大的发展。
在他淘宝店铺做到一个钻石的时候,他异常高兴地电话通知我,并且说,希望能很快能做到两颗钻石。但他没能如愿。他也时常说,我卖几本书,手里有余钱,可以给你买点书看。我就说,不必了大哥。给小侄女买点东西吧。
孙磊策划的诗人画展,有许多有名气的诗人到场,宋琳、多多、芒克、严力、李笠、王家新等。去之前的前几天,我跟何凡聊天聊到要去诗人画展,何凡哥说,我这里有不少这些诗人的书,我快递给你,你帮我索些签名回来。为此,那次北京行,两个大皮箱,几乎装的全是书,走累了,我老婆就帮我拉一会儿。当然还有锤子,他拉的皮箱时间更久一些。
我有个机会要去法国,但由于各种原因,没有去成。当时,我准备去的时候,跟何凡聊了两个晚上。他对我说,你去多久?我说还不确定呢。大概时间不长。他说,千万别太长,如果时间太长,我还不适应。一时间联系不上你,我觉得空牢牢的。我就你这一个兄弟。此话说出,他觉得很后悔,又说,不不不,你忙你的。事业重要。
今年六月份,他得知孙磊主编的《谁》要做一期李笠的专辑,其中我也要参与编辑和制作。他对我说,什么时候准备做书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赞助一点钱。钱不多,拿不出手,就五百吧,算是点心意……
关于诗歌方面,何凡哥一直很谦虚,他觉得自己写的太传统。拿不出门。我一直不这么认为,我就说,写了什么不重要。在我的劝说下,把诗歌稿件交给我,做了那本他唯一的诗集《黑暗中的回声》,当诗集制作完毕后,他也在博客上写:“我的第一本书。从没见过面的好兄弟做的,国内一流的编辑,一流的装帧,一流的设计……一切我都很满意。最重要的是,这本诗文集是我们这世上最最真诚的友情的一个见证”。
这本诗集他想让我写个序。我说,我还是让周瑟瑟给你写个,然后让锤子给你写个。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写不都一样?你第一本诗集,应该沾点名人气儿。但他还是坚持要我写。最终我还是没能写成,当时我的想法很明确,也想他能让更多人知道,哪怕是多一次发表也好。而我写了用处不大。
现在想到此事,我格外后悔。
去年锤子要给他女朋友买几件清末或民国的茶壶。我转悠了几天只买到几个磁碟。后来跟何凡哥聊天的时候说起这个事儿。而没过几天,我就收到了一把茶壶。他跟我说,你拿去给你兄弟。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但你别说是我买的,一定记住。我要给他钱,被他拒绝了。说,这点钱不算什么。
我真的就保守了这个秘密,没有说是何凡买的。为此我编造了一系列谎言。还说怎么买的,怎么买的。描述的过程,像写小说。
由于这些年何凡哥赠送给我的书,和唱片非常之多。我有些时候说话也会注意一些。克制去描述自己格外喜欢的东西。若,一旦说出,没过几天,我就可能收到我所说的东西了。有一次,他一下给我弄了一千多块钱的书,并声称钱不要了,还是那句:你省下钱干更重要的事儿吧。我说,不行,钱我必须给你。要么我们就绝交。他说,兄弟,你看我也帮不了你别的,也只能送你些喜欢的书。
有一次,他花大价钱买了一套台湾版的诺奖文丛。其中有一本是我非常喜欢的。但我没有再提出。如果提出,肯定会给我寄来了。我没提,他却问我,你看看这套书,里面有你喜欢的没?有的话,我寄给你。我就说,哥,这套书很完整,不要拆了。这样不折价。便又托辞说,台湾版的书,虽好,看着累。他说,哈哈哈,好吧。
9月5号我在博客上看到一个留言,看到这个消息我有个不详的预感,是不是何凡出事了。因为我身体不好,精神也不好,有强迫症,脑子偶尔不好使。一旦我往最坏的方面想的时候,我就会努力地去克制,不要那么想。我想打个电话给他,怎么姐姐突然给我留言,是有什么事儿吗?我还是克制着,不这么想,肯定不会有事儿。并且我也在这段时间住了一次院,生平第一次被抬上120急救车。
我本想消停消停,把这阵子的遭遇都告诉何凡哥的。但没想到他患了癌症,离开人世。这对我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有太多事儿值得写,来说一个好人何凡。五年的时间,有太多太多的事儿。关于我与何凡的事儿。我觉得再怎么写,写再多的字,都显得薄弱。尤其是对于兄弟情,真情意来说。这两天里,我几乎不敢相信,何凡已经离开了。写这个篇文字,我只能做到真实。有太多片段浮现出来……我几乎不知道怎么写这篇文字,太他妈的难过了。脑子很乱。
何凡,有几个愿望,我都知道,也记得。并会记住一生。并去帮助完成。如果你也像我在乎过他,请让他更加平静些。如果,你想为他做些什么。请来点实惠的。
谢谢。
哥,一路走好。
我再给你发条短信。
累了就别回了。
周琦 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