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下去,我就能活下去?
“病人现在用什么止痛?”光头答:“现在还没有用任何止痛药。”那个四十多岁的主任,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字一句地说:“正常情况下,一般人到她这个地步,都要差不多痛都能痛死的。”这段对话的时候,我只是屏着气,咬着牙,死死忍住,没有死,也没有哭。……其实,吐就吐了,最可怕的是,吐会带动胸腔震动,而我的脊椎和肋骨稍一震动,便有可能痛得晕厥过去,别人形容痛说刺骨的痛,我想我真的明白这中文的精髓。一日几十次呕吐,我几十次地痛到晕厥。别人化疗时候那种肠胃脏器五脏六腑的难受我也有,只是,已经不值得一提。那个时候,我还是没有哭。因为我想,坚持下去,我就能活下去。——摘自2010年5月23日《我的坚强与柔软》
新闻视点:确诊时癌细胞已经扩散至全身的躯干骨,化疗时您所承受的痛苦是常人无法忍受的,您没有想过放弃?
于娟:没有,虽然死是太过简单而痛快的事,不用承受日夜蚀骨之痛。但我的死去,会让最爱的亲人们承受人生三大苦痛——幼年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选择放弃,虽然能不能活下去,由不得我。
新闻视点:您一直以笑容示人,博客也一直记录一些病中的趣事,生病之后您的情绪波动过吗?
于娟:当然哭过,虽然我可以大声说我足够坚强。有一回化疗结束后回家,才19个月的儿子“土豆”开心地围着我转来转去,他奶奶说,“唱支歌给妈妈听吧?”“土豆”就趴在我膝盖上,奶声奶气地唱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也许,就差那么一点点,我的孩子就成了“草”。还有一次和病友一同去黄山寻求治疗,谁知道同去的四位病友相继死去,我被送回上海后生命垂危,在病床上想到连遗书都还没有留下,心里更放不下父母和孩子,情绪崩溃失控,但想哭却没有力气。另一次,我看到一则新闻,一位独居的孤寡老人在去世后多日才被邻居发现,这似乎触动了我的某根神经,让我嚎啕大哭。
新闻视点:究竟是什么信念,让您在数次生死关头坚持下来,是因为放心不下家人吗?
于娟:其实没有所谓的信念,许多时候,脑中只有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怎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