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祭文 ——写给我的爱妻.雪 今天是旧历七月半，灯花落尽，纸灰如雪。今夜，我焚香三炷，伏案执笔，把这一年来的思念，一字一句，写给你。 一、初逢·人间惊鸿 那年春衫薄，你捧着一摞财务帐本，从财务室出来，阳光碎在你睫毛上。你说那天我帮你捡起散落的帐本时，手抖得不像话。你笑我傻，但我确信：“遇见你之前，我没想过一辈子会这么快被决定。”原来世上真有一眼万年，只是当时我们都以为那是寻常。 二、并肩·四季长卷 此后三十多年，我们像两棵相邻的树，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春天，你在屋外的平台种薄荷，说“留得清香在，不怕没有清风来”；夏天，我们骑一辆单车去追晚霞，你喊“慢一点”，却把手伸得更紧；秋天，你在台灯下复核财务帐目，红笔圈点像一树枫红；冬天，你把冻红的双手塞进我脖颈取暖，冰得我直跳脚，却从此再没嫌过冷。 我们也吵架——为人情往来.、为迟归、为忘了买盐；可吵到最后，总有一方先笑场，笑完再一起去厨房煮面。那时我笃信，所谓永恒，不过就是这些琐碎的晨昏，在烟火里一圈圈镀上金边。 三、病厄·霜雪加身 那张薄薄的诊断书，像一把钝刀，把岁月拦腰截断。 你第一次透析后呕吐，夜里偷偷在洗手间哭，却对着镜子练习微笑，说“明天还要见兄嫂呢”。最后一次透析，你拉着我的手，轻声细语说了许多话，你突然走了，可我当时就懵了就失忆了，到现在也想不起你说的话。你没能再醒过来，我泪如雨下，抱着你尚有余温的手，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地陷天塌”。 四、别后·空城旧灯 你走后，我把你的水杯留在原位，牙刷倒插在漱口杯里，仿佛你只是下楼买牛奶。夜里失眠，我就把脸埋进你枕过的枕头，贪婪地嗅那一点点残留的茉莉香。 今年忌日到墓地看望你，看到碑上微笑的你，仿佛告诉我要好好生活。我还学着你的样子，在窗台种兰花；我把汽车洗得发亮，却再没勇气开去公园——原来思念不是洪水猛兽，是每天醒来，胸口那个填不满的小洞。 五、余生·执愿成灯 你留给我最后的字条，压在《曹全碑》扉页：“替我去看山看海，看花看雪，把我没活完的，好好活一遍。” 于是我握着你写字的毛笔，学着你的样子临摹。学你给儿子发微信，催促早日组成小家，嘱咐健康平安生活。 我开始学做饭，按你留下的菜谱，一道一道复刻；学你认真生活的模样，连晾衣服都要把衣角拉得平平整整。 我终于明白，所谓“带着遗愿前行”，不是悲壮地背负十字架，而是把你活成我的一部分：你未竟的山海，我去走；你未说完的笑话，我替你讲；你留在人间的温柔，我替它保温。今夜，纸灰飞扬，像千万只白蝶。我举杯遥敬——敬你，敬我们，敬那些来不及说完的“我爱你”。愿此去山河无恙，愿来世仍做夫妻。妻啊，你且安心睡去。剩下的路，我会好好走。 夫均 敬上 旧历七月十五 夜（9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