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欢的逝世,无疑是华人社会巨大的损失
如果奕欢还在,该是我们庆祝五十年友谊银禧纪念的时候了!。
一九三五年,李亮祺先生介绍我认识奕欢,李先生是亚洲保险公司的创办人。
当时奕欢先生由先父陈嘉庚推荐,任亚洲副经理侯西反的助手。
一九三七年中日战争爆发後,我们两人经常在怡和轩,也就是先父主持的筹赈委员会的大本营中工作。
由于目标一致,朝夕相处,逐渐成为亲密朋友。
当时奕欢是个活跃的演说家,他和侯西反一起,经常在街头巷尾宣传抗日,积极参加各种杯葛日人的活动。
他那热诚的演词,唤醒了许多民众,纷纷捐款给筹赈会,做为救济伤兵难民之费用。
一九四一年尾,新加坡频临沦陷之际,英军防卫无力,转向华人求助,当时的总督珊顿(Shenton Thomas)邀请先父出面组织华侨抗敌後援,并由奕欢及郑古悦(即前郑古悦巴士公司主人)负责保安工作,广徵会员,在各街道廿四小时戒备巡逻。
一九四二年初,新加坡沦陷已成定局,奕欢与周献瑞等人,于二月二日凌晨,来坐一大?,逃难到苏门达腊,在淡美兰上岸。
有一天,他们忽然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有个富豪朋友,这时摇身一变,变成日本人的走狗,正率领一队日军,在苏岛搜寻他们的踪迹。
这样他们就不得不深入荒山野林,在那里以最原始的工具来种植、打猎,苟且偷生。
三年多以来,战争结束,他们才得走出森林,重见天日。
可是他们都已骨瘦如柴,由于长期严重缺乏营养,奕欢几乎双目失明。
幸亏有位胡添福医生,救治了他的右眼,以後的几十年,他只得独目终生了。
奕欢于一八九八年生於福建南安,十五岁南来,由于家境贫困,没有机会上学。不过他聪明,勤学自修,不久他就能阅读和书写。再过些时,还会吟句作诗。
他有两个嗜好,就是吟古人诗句和听歌。
他喜欢听抗战歌曲,就是当年武汉合唱团南来演唱的歌曲。每次上下班途中,他总爱坐在车里播放聆听这些歌曲。
他常常坦诚自嘲地说:“满清时期,我没成为举人。民国时期,又没有一张大学文凭。”
他白手起家,十五岁的时候,赶著牛车做生意,後来在店里当伙计,一个月才赚六块钱。
可是他刻苦奋斗,在六十年代,达到事业的颠峰。
在他谢世之前,他在“亚洲”集团,高居三个重要职位:一、亚洲控股主席。二、亚洲保险有限公司董事经理。三、亚洲人寿保险有限公司董事经理。
在掌舵五十年期问,他对“亚洲”集团的成长与发展,作出重大贡献,尤其在创办人李亮棋先生逝世之后。
一九六三年由中华总商会发动在新加坡全岛两百多处,挖掘并安葬被日军暴行所残害人士的骨骸。这项庞大艰巨的工作,是由奕欢担任监督与策划。当时为了协助奕欢,我也参加了工作。那些挖出来的骨骸,经过细心的清理,再安葬在尼诰大道与史丹福路交界处的烈士陵碑下。
一九六四年新加坡发现严重种族冲突后,有一位马来西亚的部长曾对我说,奕欢大力协助他们处理当时混敌的局面。
奕欢曾任商会多届董事,福建会馆理事,南安会作名誉主席,南洋孔教会主席。
在华文教育方面,他更是不遗余力,身任多间华校董事,对于南洋大学的创办,他也多方奔走,出钱出力。
他是个佛教徒,但他对所有宗教,都很专重。
他是个孝子,当年对他九三岁高龄的父亲黄则汀老先生,侍奉备至。
对他十个子女,也爱护有加。
奕欢为人忠厚,诚实,谦虚,和蔼。在新加坡,中国以及东南亚,建有广泛之人际关系网。
他主持过无数的婚礼,也替朋友解决争端。朋友有难,他总是慷慨解囊,也做过许多家庭纠纷的和事佬。
诚如李(光耀)总理所说,他真是华人社会的出色领袖。
一九八四年十年廿一日,受中国政府之邀请,奕欢、潘受和我,同赴北京参加先父一一○冥寿纪念。
事後又同赴厦门集美,在先父陵墓前致哀。归途中,他的健康每况愈下。
十一月七日进入中央医院治疗,医生发现他患了肺癌。
在最後的日子里,我们更加接近,他常对我说:“我们交往几乎半个世纪,现在你我都是风烛残年,要彼此多看几眼啊!”他于六月廿一日下午四时去世,当时我也在场送终。
奕欢的逝世,无疑是华人社会巨大的损失。
他毕生为华人社会的切身利益、教育福利而献身。他的传奇性的一生,值得後世敬仰和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