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噶尔县委书记张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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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人在阿里

发布时间:2012-10-29 17:54:52      发布人: 火生

陕西人在阿里

2012-09-12 来源:搜狐网

      边境示范村的落成让当地居民扎西旺杰(左)非常高兴。修建示范村的资金一部分来源于陕西援藏资金。

  阿里,阿里。在三秦儿女心目中,阿里已不再是青藏高原上的一个地名、一个符号,而是内心深处最柔软的牵挂。

  从1995年开始,陕西对口援助西藏阿里地区。18年来,省内各地已先后派出6批167名干部,投入8亿多资金。在官方的带动下,大批陕西乡党来到阿里开拓兴业,开公司、搞建设、跑出租、卖扯面。18年来,阿里已经成为陕西人的另一个家。

  18年援藏,陕西到底给阿里带来了哪些变化,下一步援藏该怎么做?近日,本报记者走访阿里,沿着陕西人进藏的足迹,探访这个高原藏区的家。

                           一、去阿里的路上包里塞着一沓锅盔

  8月27日上午10时,谢恩主又一次背起大包小包,挤上
西安开往拉萨的T165次列车。为了孩子上学的事,他专程回陕。在长达两年多的援藏中,这是他鲜有的因私回陕。

  谢恩主是土生土长的陕西人,援藏之前为省委宣传部干部,现任阿里地委宣传部副部长。为了让他记住家乡的味道,爱人在谢恩主的旅行包内塞了厚厚的一沓锅盔。8月28日晚10时许,经过36个小时的长途跋涉,谢恩主抵达拉萨。

  “阿里,平均海拔4500米,比拉萨高很多。”谢恩主说,“一般人去阿里之前都要在拉萨过渡几天,以缓解高原反应给身体带来的不适。”但由于工作繁忙,他只在拉萨呆了一天,30日便乘坐班车离开拉萨,汽车沿着山路,在青藏高原稀薄的空气中穿行了1655公里,9月1日赶到了阿里。

  “现在的条件已经好多了,第一批援藏干部前往阿里地区,至少得走半个月。”谢恩主说。西安经拉萨到阿里虽然通了飞机,但来回机票总价约9000元,陕西援藏干部每年只能报销一趟探亲费用,因此大多数人每年只回一次家,以地面交通为主,“这样能省几千元”。

  “在班车上一坐就是几十个小时,伸个腿都非常困难。”由于高原反应加上旅途劳累,谢恩主脸色蜡黄,头昏沉,发晕。

  谢恩主的回归,引起阿里的援藏干部们一阵欣喜。几名干部从单身宿舍中跑出来,和谢恩主相约一起去吃蘸水面,那是一家陕西人开的餐馆。

  在阿里,援藏干部最难熬的就是吃、注行,此外,还有只身远离亲人、远离朋友之后那种绵长的孤独。

                        二、 没有血库医生抽自己的血给产妇

     8月22日,对陕西援藏干部来说是一个心痛的日子。

  这一天上午,噶尔县县委书记张宇晕倒在宿舍门口。最先发现他的人连续拨打120,结果电话通了,但却“无人无车”。阿里地区人民医院无法及时救治,虽经随后赶来的军医全力抢救,但还是未能挽回张宇的生命。


  实际上,因医疗卫生条件落后,这样的悲剧在阿里时常上演。去年,另外一名援藏干部感冒后洗了澡,一觉睡过去再也没醒来;阿里地区一名当地干部出了车祸,人送不出去,当地又不具备手术条件,半天后人就去世了。当地人每天都在相互转告着一句话:千万不要感冒,千万不要受伤,严重的车祸后只能等死。

  9月1日,记者来到阿里地区人民医院。内科病房有40个床位,住了30多名病人,仅有1名医生和1名护士在值班。护士楼上楼下飞奔,医生忙得团团转。值班大夫扎珍是一名藏族女子,她是被一致看好的培养对象。对于阿里地区面临的医疗困难,扎珍很是无奈:“我们现在正在建设120急救中心,之前也有这个牌子,但却没有配专门的急救人员和车辆,一旦有危重病人,才临时抽调人员。有时候正忙着病人抽不开身,加上急救电话,两头为难。内地一些地区援藏捐来了医疗设备,可是相当一部分却没人会用。阿里没有血站,危重病人只能靠临时抽血……”

  罗蒙是陕西省第六批援藏妇产科医生,在阿里地区人民医院上班。扎珍说,罗蒙是一个好医生。原来,罗蒙援藏两年来,已经成功接生了近400个孩子,这在人口稀少,又不太重视医院分娩的阿里简直是个奇迹。在罗蒙接生过程中,曾遇到过多例产妇需要紧急输血的,因为阿里没有血库,其中两名产妇与罗蒙血型吻合,罗蒙就让护士抽自己的血给产妇,每次都是400毫升。

  扎珍说,在高原一次抽这么多的血是很危险的,但罗蒙医生没有犹豫。目前,阿里地区医院几乎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有人需要血,先从医生护士身上抽,如果不够的就找医护人员家属。

                                      三、只要你肯学我给你当老师

  扎西次仁是噶尔县城管监察大队大队长,他称已经故去的张宇书记为老师。

  狮泉河镇,这里既是阿里地委、行署的所在地,又是噶尔县委、县政府所在地。但就在这样一个重要的地方,两年前却垃圾遍地,人畜粪便时常可见。张宇到任后,下决心改变狮泉河镇的卫生状况,经研究决定,成立噶尔县城管监察大队,但大队长的人选却让人犯难。

  “让扎西次仁上”,张宇亲点了在乡镇工作的他。

  “书记,我没干过这,都不知咋开展工作。”扎西次仁说。

  “你不会的我们一起商量,只要你肯学,我给你当老师”张宇说。从此,张宇就开始教扎西次仁如何当好城管大队长,帮助他起草制度,培训保洁员,练习执法技巧,寻找工作漏洞,用刚性目标进行柔性执法。

  噶尔县县委办主任普布加措更是觉得自己从援藏干部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之前,我们从来不开例会。但援藏干部说不行,一定要开。现在我们每周一都有例会,总结上周的工作,安排部署下周的工作,觉得一切都有了条理。过去,我们的公文、制度、管理都是粗放式的,没有标准。张宇书记要求向援藏干部学习,现在不但有了标准,而且一切都很规范。在援藏干部的带动下,本地干部的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陕西第六批援藏干部中有三名医生,他们的重要任务除了治病救人外,还要传帮带,纠正当地医生不规范的操作,教他们熟悉器械等。在他们的影响下,阿里地区人民医院的医疗设备,当地医生基本会操作了。

  实际上,陕西省委、省政府也意识到了之前援藏工作中的不足,在最近几批援藏干部中,增加了大量的技术援藏人员,包括农牧、医疗、水电、教育等,希望通过这些智力援藏,培养一批当地骨干力量,把先进技术和理念留在阿里。
 
                               四、尝试高原种草游牧到农耕的艰难转变

  “海拔4000米以上能人工种草?这可是生命的禁区1阿里地区的老百姓从来不相信会有奇迹发生,就连阿里的部分专业人员也不相信。

  因为残酷的现实摆在他们面前。每5天浇一次水,在精心照料下的极度耐寒耐旱的红柳、白杨才能在阿里长到一人多高,野草只在河道两侧水足的地方分布,而河道两侧的山地全部寸草不生。当地牧民至今仍然过着原始的游牧生活,逐草而生,每年转场多次,冬季常常有牛羊冻死、饿死。

  陕西省第四批援藏干部到阿里后,决心要改变现状。经过考察,他们试种蔬菜、苗木、牧草等5大类十余种,经过几个春秋的艰难试验,来自陕北高原的紫花苜蓿试种成功,他们精心记录海拔4000米以上苜蓿的生长规律及种植要领,并整理成册。

  “推广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噶尔县农牧局副局长韩俊文说。“游牧群众首先接受不了农耕文化,另外在他们意识中,这个自然条件下种草肯定不会成功,因此他们拒绝尝试。”

  首批推广是政府主导下的推广。政府在昆莎乡的戈壁滩平整百亩土地,将大石头挪走,引河流浇灌,并进行了简单的土壤改良。

  噶尔新村的加参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户,靠低保生活,家里没有牛羊,他整天喝酒啥也不干。2008年,政府扶贫给了两头牛,结果一头死了,一头养得骨瘦如柴。昆莎乡领导把加参请来,让他种苜蓿,加参逐渐发现了种草的效果,自己申请个人种植,得到政府支持。现在加参的草是当地最好的,奶牛产奶量也是最高的。

  种苜蓿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有了食物,当地从来都养不活的奶牛试养成功,仅昆莎乡噶尔新村养殖量就达到230头,牛奶每斤价格高达6元,每头牛每天可产奶30斤,收入180元。有个种草大户专门承担冬季育肥羊子的活,他把别人家的小羊或瘦羊收来,用自己的干苜蓿育肥,然后再卖,每只羊可挣三四百元。

  2010年,噶尔县的苜蓿种植量推广到800亩。现在已经推广到2万多亩,计划在未来3年内推广到5万亩,农牧民人均达到7亩。

                             五、边境线上建新村村民不花一分钱入住

  “巩固边防,维护国家统一是援藏干部非常重要的任务之一。”阿里地委宣传部副部长谢恩主说。确实如此,不管走到噶尔县哪个农村,家家户户屋顶上都飘动着鲜艳的五星红旗。据介绍,阿里地区与印度、尼泊尔、克什米尔地区毗邻,边境线长达1116公里。

  噶尔县典角村,位于噶尔县扎西岗乡。村西南有一条小河,名叫典角河,因为这片区域国界线还没有最终确定,典角河是目前我国和印控克什米尔地区都默认的分界线。站在典角村边,对面海拔5000米以上的山头上的印度哨所一目了然,山脚下散落的印度边民住房清晰可见。

  2010年8月,陕西援藏干部、噶尔县委书记张宇开始着手典角村的建设。村子建设在两山中间的川道里,面向祖国,村前高高飘扬着五星红旗,村后几十米处就是典角河。村子设计很巧妙,有生活区、活动区、种植区、养殖区,设施完备。

  “雅咕嘟、雅咕嘟(很好)。”扎西旺杰对自己的新村非常满意,说自己做梦都没想到能住进这样的房间。他家原来的房子是土木结构的矮房间,既没有水源又保暖性很差,人与牛羊挤在同一个小院,卫生条件更不好。

  噶尔县发改委主任王建成说,投资1700万元的典角村在今年国庆将入住,这笔钱其中一部分来自于陕西省援藏资金。房子是二层楼样式,每户一套,典型的藏式风格,水电入户,村民不必花一分钱就可入祝

                                             六、专家观点

  援藏更应扶藏

  来自阿里地区的一份报告显示:18年来,陕西省援助阿里地区的建设项目已达100多个,到十二五末资金将达8亿元,项目涉及文化、卫生、教育、市政建设、办公基础设施建设等领域。

  然而,援藏更应扶藏。这是陕西理工学院经法学院副院长、阿里地委党校副教授党军国提出的观点。他在援藏期间,听到最多的就是“发放”物资、现金等,这给一些人带来了等、靠、要的思想,造成自我发展意识丧失,反而不利于长远发展。一个地区的发展,一方面要靠自身的努力,另一方面要靠国家的扶持,两条腿走路才能走得更远。

  党军国说,我们目前的援藏方式主要体现在政策援藏和财力支持,在培育民族地区自我发展能力方面做得还不够,无论是国家还是受援地区本身,这种意识都相对比较淡漠,整体表现在国家扶持这条腿长,自我发展这条腿短。这种状况如果不改变,将导致民族地区经济社会难以快速发展,很难实现2020年地区全面小康的目标。

  资料链接

  阿里每平方公里仅0.269人

  阿里位于西藏西南部,喜马拉雅山脉、冈底斯山脉、喀喇昆仑山脉、昆仑山脉会聚于此,平均海拔4500米,地区行署所在地狮泉河镇海拔4350米。阿里地区每平方公里只有0.269人,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小的地级行政区。狮泉河镇距拉萨1655公里,距
新疆叶城1085公里,距离西安约5000公里,被称为“世界上最遥远的地方”。

  这里远离海洋,气候干燥、寒冷,年平均降雨量69毫米,年平均
气温零下0.2℃,年大风天气180天以上,空气稀薄,含氧量只有平原地区的48%,它是西藏自治区乃至全国生存条件最恶劣、自然灾害最频繁的地区。

                                             七、记者手记

  手机也会出现高原反应

  一直以来,我对海拔并没有什么概念。

  长期生活在海拔只有400米的西安,氧气充足,从未意识到这是一种多么奢侈的幸福。直到飞机突然降落在海拔4500米的阿里,一切都变了。

  刚下飞机,眼前就是一片褐色的寸草不生的大山,山顶上有皑皑白雪。“好美啊1一名女士尖叫起来。我连忙掏出手机,准备拍下阿里第一眼,但手机却失灵了。就在我纳闷的时候,机场一名工作人员说,在高原地区,电子产品也会出现高原反应的,过一阵子有可能就好了。

  “走路一定要慢;上楼不要一下子冲上去,最好走几个台阶休息一下;不要负重;不要过多讲话;一定不要洗澡,高原感冒会轻易夺走人的性命……”噶尔县县委宣传部张部长一再叮咛。下飞机后半天内,我必须落实一名已故的县委书记人生最后10天的全部时间表。这些在西安是稀松平常的事,但那天总出错,写错字,甚至连电脑键盘按键的分布也搞不清楚,心慌得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

  打开包,从西安带的火腿肠一下子变得有小胳膊粗;面包袋子也鼓起来,轻轻一捏,就像气球一样爆裂;老婆硬塞给我的一小瓶防晒霜盖子忽然自动崩开,白色的浆液喷了一镜子。立刻,我对高原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敬畏感,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埃

  当天夜里,怎么也睡不着。黎明时分,右鼻孔忽然淌出大量血,堵住后又从左鼻孔淌出,两个鼻孔都堵住,又从嘴里淌出。“血会干吗?”我望着窗外鬼魅似的群山,忽然想起了西安,想起了妻儿。

  随后的几天依然在高强度的工作中。终于在一天傍晚,同行的一名记者病倒了,肺炎。虽然初
上高原的人得肺炎、肺水肿非常正常,但连续吸氧依然不见好转,第二天在一名医生的陪护下直接飞回西安。又过了一天,一名女记者出现不适,到医院紧急调理,后因买不到机票而转道重庆回家。

  我还算坚强。不过,在西藏的最后几天里,我连一分钟都没睡着,身体极度疲倦。友人建议,这是高度的高原反应,如果再坚持,恐怕也会出事。

  于是,我逃离了。

  回到西安,心里一再怀念阿里。怀念那里的人们,还有那里的援藏干部。他们是怎样在那种艰苦的环境下生存下来,是什么样的意志让他们坚守边关,把三秦父老对藏族同胞的关爱通过一个个细节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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