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恩师郑公文
忆恩师郑公文
陈金香
今天,怀着极度复杂矛盾的心情,我坐在电脑前敲打着这些文字……
说句真心话,我是极其不情愿敲打这些文字;同样是句真心话,我又按耐不住这些话语从我的心灵深处迸发出来,按耐不住这些话语交织着悲痛如钱塘江大潮一般涌来……
不情愿的原因是不希望为这样的事敲打这些文字。二〇一三年二月十七日所发生的我绝不愿意它发生的一件事:我的恩师——郑晓江教授走了,而且是永远地走了……
二〇一三年二月十七日,农历正月初八,这一原本应该沉浸在新春喜庆的日子,却永远定格在“悲痛”之上……
这天上午十点左右,我突然接到师兄胡可涛打来的长途电话,说郑老师不幸去世。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心脏立即剧烈跳动起来,呼吸急促起来。再次确认后,泪水已无法抑制……
按耐不住这些话语的涌出是因为,我无法接受郑老师离去的事实:如此和善、慈祥、开朗、乐观的人,怎么会如此快地离开这个他所热爱的世界呢?如此爱家人、爱亲友、爱学生、爱世人的人,怎么会如此快地离开他所爱的人呢?仅在二十来天前,即元月二十五日、二十九日,他还让我整理《清明节与中华民族的生死超越》、《儒道释生死智慧探微——以现代人生死之“认”为中心》两篇文章,而就在除夕和年初一我还两次给他打电话,我们师徒还互相祝福新年,他还关切地问我春节在哪儿过?过得怎么样?……我不敢想下去。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往日和郑老师相学相处的点点滴滴,如影片一般又迅速地闪现在眼前……
二〇〇五年我考上江西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有幸成为郑老师的一名学生,从此跟随郑老师学习。八年来,深受郑老师的教育、教导和关怀,也深受郑老师的影响。我在硕士毕业论文“后记”中写到:
“他学高德隆:做学问,严以求精;其为人,宽厚真情;对学生,情如父子。我无法用语言表达三年来郑老师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教导,无论我说任何一方面,都可能有失偏颇;我只能说,是他把一个乡村野小子锻造成一个初有学识之人,是他启示我去寻找生活的真正意义,是他启迪我去思考如何做一个真正的人……正是他整个地改变了我。”
能成为郑老师的学生是一种荣幸。当时我们同学都知道郑老师学问做得好,是个大学问家,但对学生要求很严,以致一些同学不敢选他为导师。那时的我是个没有进过大学校门的“乡村野小子”,是靠自学走出来的,深知自己欠缺很多很多,用郑老师的话说,是“基础最差的学生之一”。所以我很想找位名师大家来指导自己。但是,郑老师会要我吗?我紧张不安。从来没有接触过大学老师的我,直到选导师那天仍不知如何向郑老师表达我的心愿。“硕士研究生导师双向选择申请表”发下来了,面对申请表我突然急中生智,把三个志愿全填郑老师!选是选了,但郑老师会要我吗?我和同学们一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焦急地等待着。大约过了十几二十分钟,宣布导师学生互选结果,当听到我的导师是“郑晓江老师”时,我欣喜若狂,兴奋得眼泪都下来了,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真的不敢相信郑老师会收我这样基础差的学生。
那一年(2005年)郑老师共收了朱清华、李军凯和我三位学生。师生互选宣读完后,郑老师把我们三个带到他的办公室,向我们简单介绍了他的最新研究方向,给我们开了一个必读书单,并要求我们写读书心得,还当场送给我们他刚出版的新著——《神游千古》、《八千里路云和月》和《解读生死》。正是这第一次师生会上,我第一次听说“生命教育”这个词。
这次师生会让我感到郑老师对学生要求是比较严,但他态度和蔼,平易近人,威而不怒。并不像之前听说的那样可怕。这以后,郑老师主动与我们联系,并通过各种形式指导我们。2005年12月20日的一封电子信件对我影响至深:
“有网络就好了,要学会在网上搜集相关学习材料。你们基础差没有关系,努力加勤奋一定可以弥补。顺传几篇文章,好好体会一下生命的学问。
2005年12月20日 周二下午6:22”
这封简单平常的信,对我来说并不简单平常。因为当时我连计算机都不会使用!如此这般的差,郑老师不但不嫌弃我,还给予鼓励、指导。这令我激动兴奋,也增强了我的自信心。这以后,郑老师也时常对我说些“勤能补拙”的事例鼓励我。说他原本也不聪明,是努力和勤奋使他有了现在的成就。这使我更加坚定地努力学习。
后来,我们知道,那时候郑老师的岳母刚刚去世,郑老师和他的家人正沉浸在逝亲的悲痛之中。此时,他还不忘指导、劝勉我们。我们真是不胜感激。我们没有理由不好好学习,没有理由不听郑老师的学习安排。我在给郑老师的“学期总结”中说到:
“谢谢郑老师对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教诲。在您承受巨大痛苦的时候仍给我们这样细致入微的指导,我们真是感激不尽……我想最好的补偿是我们今后更好的读书。”
郑老师的学问是生命的学问,他用他的生命去教育、去涵养、去浸润、去感化、去启迪、去浇灌别人的生命,给了别人的生命以意义、以尊严、以丰富、以智慧、以明朗、以价值;他关注别人多于关注自己;他把爱留给别人,别人回敬他的是崇高和敬意。
郑老师把学问融在生活中,在生活中提炼学问;他无时无刻不在生活着,也无时无刻不在做着学问;和他在一起,无时无刻地不受到他的感染、感化和启迪。和郑老师相处久了,慢慢发现郑老师对学生要求是很严,但不会无端批评人,只要你把事情做好,郑老师是不会批评人的。郑老师很和蔼,从不摆架子,很容易接近;也很尊重学生,无论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他都会接;即使当时没有接,事后也会主动回电话;给他发短信也必回复。
求学三年,最令人难忘的是在王字楼我与郑老师近距离相处的两年学习生活。2006年下半年,郑老师把“江西师范大学江右思想文化研究中心”暨“江西师范大学道德与人生研究所”一楼的一间办公室提供给我们学生学习用。这时,我和妻、儿在南昌市内租了间房子居住,但没有学习的地方。郑老师提供了个学习处所,我真是太高兴了。我十分珍惜这难得的条件和机会,两年内除非有事,我都坚持每天到王字楼去看书学习。郑老师的办公室在二楼。除非出差在外,郑老师几乎每天都在办公室。郑老师是没有周末和节假日的,即使除夕、春节,他也如此;他的工作是教学、讲学,他的休息就是看书、写文章。从郑老师身上,我明白了什么是勤奋,什么是大学问家。
这期间,我也加入了郑老师的研究团队,更近距离得到老师亲炙。平日里,看书看累了,我就到郑老师的办公室给老师斟杯茶,和老师说说话,聊聊天。这段时光是我求学最快乐最充实的时候,也是学习进步最快的时候。郑老师对这段时光也很满意,在我和他一起会见客人,他向别人介绍我时,总会神采飞扬、眉飞色舞地谈论这事。
这时候,我真正体会到郑老师做学问的严谨。无论是给学生上课的讲稿,还是对外的演讲稿,或者要发表的文章,郑老师总是一遍又一遍的修改,每一篇讲稿或文章都至少要修改七八遍,甚至十多遍。细心的听众会发现,郑老师的演讲内容与发到听众手里的讲稿的内容并不完全相同,这是因为郑老师在演讲前又做了修改;即使郑老师讲同一个专题,后一次讲的内容与前次讲的也不完全相同。郑老师也时常让我帮他修改文章。开始我真的诚惶诚恐,我哪有能力修改郑老师的文章?!郑老师却笑呵呵地对我说:“不要紧的,每个人的视野角度不同,看法也不同嘛,可以的。教学相长嘛!”于是我抱着学习的态度,仔细阅读体会郑老师的文章,也提一些修改意见。当然,开始的时候,我只能看出一些错别字,后来看多了,也能提出一些修改建议,许多次郑老师居然很赞赏,接受我的修改建议。这使我深受鼓舞,进步也很快。这以后,郑老师的文章总是发给我,让我帮他看看并整理文章格式。这才有上面提到的我给郑老师整理两篇文章的事。郑老师有时笑着对我说,我是他文章的第一位读者。
是的,我是郑老师文章的第一位读者,而且是文章未发表前的读者,同时也是郑老师文章的第一位受惠者。对郑老师的良苦用心我是明白的,他这样做是希望我能尽快提高。
郑老师持“把文章写在大地上,把学问做在山水间”的治学理念,走“思想考古”的治学之道,坚持坐了二十多年的冷板凳,执着地、孜孜不倦地进行着生命的学问的艰辛研究和探索。近年来,他的研究成果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关注和肯定,许多组织、单位和机构纷纷邀请他做演讲。他的足迹踏遍祖国的大江南北,声音激荡于黄河内外;无论是北国的黑龙江还是南国的湖南省,无论是跨海的台湾,还是巍峨的青藏高原、新疆天山,都留下了他的身影,都有人为他的精彩演讲喝彩,都有心灵被他的精彩演讲所震撼,都有人得到他的深深启发。2010年12月20日,江西新闻网人杰频道(http://www.jxcn.cn/20101220/100058707.html)把郑老师作为“封面人物”专门介绍说,郑老师的生命的学问已逐渐由“冷门变热门”,已成为了“热点”与“显学”。因为郑老师经常坐飞机出外讲学,在外地的时间比在南昌的时间多,我们都戏称郑老师为“飞人”。
郑老师也尽量找机会把我们带出去扩展视野,实习锻炼。我不会忘记2007年7月29日,这一天我第一次登上演讲台。这以后,郑老师带我到过天津、武汉、昆明等许多地方,让我登台演讲。同时,郑老师也让我参与课题,锻炼我的能力。和郑老师求学三年,我共写了20多万字,其中发表学术论文两篇,参与编写书籍一本。
郑老师也非常重视对学生的激励。在和郑老师一起做课题中,有一次我提了一个建议,郑老师认为很好,不仅采纳了我的建议,发稿酬时还特意多发500元以资对我鼓励。我真是既高兴又自豪,做起事来也更加自信,更积极了。
郑老师倡导的是生命教育,践行的也是生命教育。郑老师不仅重视学生的“知识增长”,更重视学生的“生命成长”,“为学生建构正确的生命价值与生活的意义”。郑老师认为“生命教育的实质是:润物细无声;培育学生的过程是‘入灵无痕’;生命教育的最高境界是‘无声胜有声’、‘一句顶万句’”。做老师的应该既做“经师”更做“人师”。这正是郑老师教学的最佳概括。
为克服当前功利化、实用化教育之弊端,培育学生的道德人格与思想境界,郑老师“曾经苦苦思索”,煞费心思,最后寻找到了传统儒学的“讲会”方式。“儒家的讲会不是一般的知识传授,而主要是‘讲诸己’,是讨论‘身心性命之学’,是‘求道’之‘自得’而非‘求知’之‘游谈’;是‘躬行’而非‘空谈’。也就是说,历史上儒家的讲会,主要在德行的培养而不是传授某种专门的知识,这可以弥补当前教育及研究之不足。”(《青原讲会方案(定稿) 》2011年5月9日)
郑老师欲恢复讲会——这种传统教育方式。常常“邀老师十余人,携学生六七人,于古贤哲讲会、修学或常眠之地讲明义理,相聚讨论,‘润物细无声’;诸生则济济一堂,学圣希贤,商量之,问辩之,甚或责难之。然后,师生共悠游山水之间,访古贤哲之故地,体察国计之民生,吟诗作文,陶冶性情,‘风乎舞雩,咏而归’。”(《青原讲会方案(定稿)》)2011年5月9日)郑老师认为,讲会的意义在于“老师们通过讲会明辨了一些重要的学术问题,而弟子们也接受了一场心灵的洗礼。”(《“讲会”与儒学教育——关于知识性教育与进德修业式涵养的思考》,《儒学的当代使命——纪念孔子诞辰2560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第二册))
郑老师也时常带我们出去感受大自然的美、人间的友爱以丰富我们的生活来培养我们对自然、对社会、对生活的热爱。郑老师认为只有休息好才能学好工作好。我们把郑老师的这种观点概括为“五好”理论,即“学好、做好、拿好、吃好、玩好”。意思是,一个人首先要有渊博扎实的知识、其次要把工作做好、再次收入不能太少、并且生活不能太差,不仅如此,还要休息好,玩好。这样工作起来才有积极性,才有动力,才有意义;只工作不玩是没有意义的生活。因此只要有机会,郑老师就会约几位老师带几位学生出外,“悠游于自然山水之间”,时而“寻觅传统,咀嚼文化”;时而驾船远游,搏击风浪;时而登山越谷,探寻自然;时而策马扬鞭,弯弓搭箭;时而深山古刹中讲学,时而现代都市中畅饮……真是其乐无穷矣!这其中,郑老师使我开创了许多人生“第一”。他带我到北京、天津参观学习,体验生活;带我到渤海湾畅想大海,开阔胸怀;带我到万里长城体验群山的雄伟、人类的伟大;带我到庐山东林寺洗刷心灵的污点;带我到龙虎山探寻大山的奥秘;带我到昆明、丽江感受自然之美……郑老师教给我很多知识,更使我学会了生活,认识到人生的意义,体会到人间的温暖。郑老师是我人生的导航灯,照亮了我人生前进的道路。
郑老师也非常注意在生活上帮助学生。由于没有积蓄,在读书期间我的生活很拮据。郑老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总是想办法帮助我。如郑老师常让我参与课题、撰写文章,完成后都会给丰厚的稿酬。有时也给些物资上的帮助。师母、八十多岁的公公(郑老师的岳父)也都非常好,对我都非常热情,都展现了大爱。他们的帮助是我顺利完成学业的关键!我由衷地感谢他们!
郑老师对学生的关怀可谓无微不至。2007年我把妈妈接到南昌住了一段时间。我想研究生毕业后再到南昌长住肯定不易,何不趁自己在南昌把辛劳一辈子的父母接来。于是,我先把年迈的母亲接到南昌,后来又把父亲接来住了一段时间。虽然住的条件简陋,生活简朴,但父母都很满意,一家人其乐融融。让人绝对想不到的是,郑老师居然为我叫了辆车,让我带着母亲(这时我父亲还没有来南昌)在南昌市游览了一番!
老师给学生雇车,也许只有郑老师才会这样做!老师给学生雇车,也只有做郑老师的学生才可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总之,郑老师通过各种方式传授着他的生命的学问,进行着生命的教育;锻炼着我们,也启迪着我们生命成长。我也没有让郑老师失望,学业上进步很快。在郑老师的精心指导和自己的努力之下,我顺利完成毕业论文的撰写并顺利通过答辩,论文并被评为“优秀”硕士学位论文,2011年还被江西师范大学政法学院推荐参与“江西省优秀硕士学位论文评选”活动(政法学院共推荐五篇,我的是其中之一)。我是郑老师在江西师大带的第一届学生。看到自己的学生取得优异成绩,郑老师很满意。向别人介绍我时郑老师常高兴地说“他进来时是最差的学生之一,毕业时是最优秀的学生之一。”
我取得了点滴成绩,但我所取得的成绩都是郑老师精心指导、教育的结果,“是他把一个乡村野小子锻造成一个初有学识之人”。正是郑老师的教育,才使我能胜任现在的工作,得到领导和学生的认可和肯定。许多上过我的课的学生都希望我下学期能继续教他们。一位上过我的《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课的学生在《学习心得》中写道:“上了几次思修课,是真的不错。就像感冒吃对药的那种舒服,真好。”(2012级工业设计专业1班曹XX)师母说“没有郑老师就没有我的今天”。这句话说得很对。我深深感受到郑老师为学生倾注的大量心血。郑老师的爱我深深记在心里,我从内心感谢郑老师。我想尽自己能力回报郑老师。前几年由于刚毕业经济不宽裕,我想:郑老师现在还年青,不计较我给他送点东西,过几年自己宽裕了再报答郑老师也不晚,现在先尽力把郑老师要自己做的事做好就行了。所以这些年我去看望郑老师不多。真是天大的遗憾,现在,当我有点能力想回报郑老师的时候,他却走了!
毕业后,虽然离开了郑老师,但郑老师仍如我在校期间一样关心我、帮助我、指导我,还是时常带我出去参加学术会议,时常要我写些文章,时常要我参与他的课题。承蒙郑老师厚爱,2010年郑老师放手让我主编《老年人生命教育》一书(此书正在联系出版事宜)。就在春节前,2012年8月26日,我因事去南昌,也想看看郑老师。郑老师知道我将去,从上午到晚上一直忙着安排我的吃饭问题。因中午事忙,没能去看郑老师,下午才去。没想到老师、师母和公公一家人都出来陪我吃晚饭!见到我像见到久未相见的亲人一样热情,问寒问暖。让我实在过意不去的是,郑老师还特意给我带些礼物!
就在春节前,郑老师还安排我参加2012年12月8日~10日在北京召开的第八届中华青少年生命教育论坛,我们还合了影,郑老师还为我考博的事张罗!这样的好老师到哪儿能找到?也许是孔子再世!但,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次竟是我们师生最后一次相见!呜呼哀哉,何悲如此!
郑老师高山景行,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其恩其德,我“夫岂不怀”!“有鸟反哺,其声嗷嗷;言念旧德,忧心忉忉。”当我有能力报答师恩时,不幸天妒英才,郑老师却匆匆离我们而去。此情此景,此景此情,何以堪!
现在,我和郑老师天人两分。我再也听不到他淳淳善诱的教导了,再也听不到他关切的声音:你要走出去参加学术会议,不出去怎么能增长见识?再也不能给他修改整理文章了,再也读不到老师的新文章了,再也见不到他那亲切的身影了……呜呼,苍天何至如此!
前几天清明节我去南昌祭奠郑老师。时逢天公不作美,交通又爆满。但不管怎样我都必须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寄托我的哀思,才能实现生者与逝者的交流;同时,这也是践行郑老师关于清明节的理念。
郑老师特别重视清明节所蕴含的中华民族生死超越精神。就在春节前不久他还撰写《清明节与中华民族的生死超越》一文,他在文中写到:
“我们必须透过清明节日的种种祭祀活动、游赏活动,来察觉清明节表现出的中华民族生死超越的最重要的追求:通过回归生生不息之“仁”,来超越死亡,获得生命的永恒,并由此得到了人生发展的方向和规则。
“具体而言,我们可以在清明节日体验春日万物复苏,在进行祭祀及踏青游春的活动中去体会那自然宇宙背后的“生生不息”之大本大源:其表现在天地之间,是日月星辰的运行、春夏秋冬的更替、万物竞生竞长的自然秩序,是宇宙井井有条、自然而然的性质;表现于人间社会,这种秩序便显现为仁义礼智信、忠孝慈悌等等的道德及社会规范。因此,人们只要合于“天道”以为“人道”,遵循伦理与道德的原则去动、停、行、止,则无疑复返了“生生不息”之大道,不仅刚健有为地“生”,亦能超越死亡而“息”。其次,我们又要通过清明节对先人先贤先烈的追思、感恩,来涵养我们的德性,来解决自我生死的困惑,超越死亡,获得“死”之坦然与安心。
“这样,体现在清明节日深层之中华民族生死超越的部分,可细分出三个步骤:一是将个我之生命与亲人之生命相沟通,将自我与家庭家族融会贯通而为一,这样,个人生命虽然必在某时某地归于结束,但血脉却在家庭家族中绵延不绝,此为“虽死犹生”。这正好是要通过清明祭祀的方式来做到,其关键正在践履“孝”道,成为了中国传统清明节的主题之一。二是将个我之生命溶入社会国家之大生命中,治国平天下,从而载之史册,传之久远,是为不朽,此为“虽死犹荣”。做到这一点的关键,正在尽其“忠”。三则是沟通天人,将“小我”之生命汇入自然宇宙之“大生命”中,借助于后者之无穷无限性,获得自我生命的永恒,此为“虽死而永存”,这些都可以通过清明节的各种游乐活动来体察和获得。当个体生命的“死”成为类我生命之“生生不息”中的某个环节时,人们的生死困顿也就消弥于无形。做到这一点之关键,在回归“生生”之道以发显“仁”德。如此,生死皆存在皆快乐,是谓“乐天知命”,则人们何会痛苦于“死”之将临?这就是隐藏在中华民族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清明节深层之生死超越智慧的大功用所在,需要我们加强研究、大力的推广,提升清明的文化内涵及正向的力量。”
二〇一二年、二〇一三年对我来说都是悲痛之年。二〇一二年三月一日,农历二月初九,我的父亲不幸因病去世;二〇一三年二月十七日,农历正月初八,我的恩师——郑晓江教授走了。二位先人的去世对我无疑是沉重打击。我不能理解上天为什么如此安排!天失其色,地淡其装!
清明节扫墓我必须去!我要通过对父亲的祭奠,证明父亲的血脉在我们子辈,在“家庭家族中绵延”,使父亲“虽死犹生”;我要通过对郑老师的祭奠传承郑老师的精神文化生命;我要通过对二位先人的祭奠、追思和感恩来提升自己生命,涵养德性。
2013年2月19日,郑老师的亲人、生前同事、好友、学生以及来自社会各界的人士共300多人参加了郑老师的追悼会;2013年3月29-31日,由“江西师范大学道德与人生研究所”主办的“海峡两岸‘国学传统与生命教育’学术研讨会”在南昌召开,郑老师的亲人、生前同事、好友、学生以及来自两岸四地的专家学者共70多人参加了会议(可惜这次会议我因事未能参加)。会前会后,会上会下,人们都在为郑老师的离去而痛心、而惋惜,都在谈论郑老师对我国教育、对殡葬业、对中国哲学及中华文化的影响和推动作用。我想,这正是郑老师的“个我生命溶入社会国家之大生命中”的证明,郑老师实现了“不朽”,“虽死犹荣”;郑老师之生命已“汇入自然宇宙之‘大生命’中”,已经“获得自我生命的永恒”,“虽死而永存”。
父亲去世之后,我一直想写篇文章以纪念。但由于种种原因,很遗憾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成文!这里,就暂以此文共同献给二老在天之灵。愿二老一路走好!
“愿言毓德,啜菽饮水。”我将按先人希望的方式生活,我将向先人期望的方向走去……
2013年4月12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