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张晓秋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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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 安邦 ]创建于2014年09月17日

伟大的母亲

发布时间:2014-09-20 11:43:15      发布人: 安邦
母亲走得很突然。2014年8月7日中午11.30接到堂侄“二奶奶病危已送医院抢救”的电话,马上带着爱人、妹妹、女儿、儿子、外甥从上海驱车赶到温州医学院附一医院。母亲正在抢救室,已经深度昏迷,正准备手术。术后次日,也就是8月8晨6.00,母亲永远停止了呼吸,终年67岁。
这几年母亲大多数时间在上海和我们一家一起生活。我们下班回家,母亲总是做好热腾腾的饭菜等我们,然后看着我们吃饭。朋友们也喜欢上我家吃饭喝酒,不是母亲的厨艺有多好,而是母亲对待我朋友们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他们都喜欢跟我母亲聊天聊家常,我也经常跟母亲聊天到深夜。这几年应酬较多,母亲每次都会吩咐我“少喝酒少抽烟”,而我一直把母亲的话当耳边风,母亲还会像小时候一样,我不听她话的时候,她会举起巴掌,做扇耳光状,说“又不听话啦!”我批评儿子的时候,母亲就护着他,总说“他还小,长大就不会这样了!”
母亲这几年的生活规律挺好。每天早上做好早点,就按时服药,控制血压;然后开始诵经,《大悲咒》、《心经》、《金刚经》、《地藏经》等厚厚的一本本经书,母亲居然能背、能诵唱下来,我不得不佩服母亲的记性,我经常静静地坐在母亲身旁,听她诵经,听她讲因果、讲佛道、谈善缘。据说,母亲诵经能力很好,有时和她回老家,总会见到一些人上家里来跟母亲学诵经,母亲也是很耐心地教她们。母亲喜欢唱歌,去年,母亲在经常散步的公园里认识了一批老年合唱团的老人,她们觉得母亲歌唱的好,拉着母亲也加入到合唱团,她甚至也愿意和我们一家老小到KTV去K歌,听着母亲唱着小时候教过我唱的歌曲,我仿佛又回到童年时代。
母亲和父亲感情一直很好,特别是这几年,我跟弟弟妹妹笑侃,说他们现在是恋爱期了。特别是父亲,自07年母亲中风治愈后,对母亲的关怀超乎异常,每天早上准时一个电话,365天同样的问候:起床啦?孩子们吃了没?药吃了没?天气如何?这些都成了我们下辈的笑料话题。我劝妈妈回老家多陪陪爸爸,何况家里有钟点工做家务,她说,你爸有你弟媳照顾着,挺好的,我在你这里能给你帮点忙,每天都能看着你们,我就很开心了,接着来就是一句:是不是不喜欢我在你这里?而老爸却不愿意来上海,好歹把他哄过来吧,他顶多呆上一个礼拜就跑回老家,他嫌城里不自由。而我把母亲劝回家陪父亲,她也顶多在老家呆个把礼拜就回来,她放不下这里的我和孩子们。在我记事起,母亲从来没喊过爸爸的名字,我问过母亲,你怎么不叫爸爸名字,她说她叫不出口,所以,她跟别人谈父亲,一直用“我家那个”或“孩子他爸”来代替父亲的名字。
母亲这辈子其实很坎坷。外公黄浦军校毕业后成了国民党军官,和已故的浙江省国民党主席王思本等人领导温州起义,起义以后回到老家,随后又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枪毙了,那年外公28岁,母亲3岁。外婆一辈子守寡,拉扯母亲长大。由于家里是地主、反革命成份,外婆要经常被拉出去游行、干重活,家里没吃的,外婆就到城里帮城里人做保姆、做月嫂,赚点微薄的薪水养活母亲。母亲上了几年小学,10来岁就辍学到城里在一家小学帮全校老师挑水做饭,也就是在那所叫白楼小学里,母亲聪颖的天赋展现在学校老师前面,母亲能歌善舞,练得一手好字,又擅长写作、弹琴,学校一些老师干脆让那时只有十多岁的母亲代他们上课,80年代期间,村里很多人都找母亲帮他们念信、写信,这可能跟母亲少年时期做过“老师”的经历有关。嫁给父亲后,父亲家也是地主家庭成份,家境困难状况可想而知。
母亲很能干,手很巧。我记事起,母亲开始接一些瓯绣工艺品做手工,补贴家用。很多人上我家学习瓯绣,妈妈就仔细地一针一线教她们,所以那时家里很热闹,每天都围坐着七八个人在我家做瓯绣工艺品。那时候没有通电,瓯绣是出口产品,遇到赶货期,妈妈就点上煤油灯,挑灯通宵赶货,还帮忙那些技术差的人返修工艺,大家都很喜欢和母亲在一起。所以,村里同龄同辈都亲切地喊母亲“姐”。
瓯绣的加工费很低微,无法维持家用。母亲又开始跟随父亲和村里的男人们到山区贩木头、贩床卖。从家到山区要步行1-2天,到山区买上一根木头,然后要连夜赶路,以防人民公社的“打办”设卡抢夺。母亲和其他男人一样,背着一根上百斤的长木头,绕山路,夜里行,白天歇,绕开关卡,穿着草鞋,吃着自带的红薯,步行数天把木头从山区背到山外,卖掉一根木头赚8-10元钱,有时一不小心给“打办”抢走,欲诉无门,血本无归。就这样,母亲用自己辛勤汗水,走街串巷,在农村里买过酱油、豆腐乳、粉干等,在80年代前期和父亲一起艰辛地支撑着这个家。
少年不知愁滋味。到现在我们兄妹三人回忆童年时,都认为自己在童年无忧无虑是最快乐的,照现在的话说,有母亲罩着。母亲在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花了0.78元给我买了一本《新华字典》,成为全村唯一一个拥有新华字典的学生,连村里的老会计遇到不识的字也要到我家查字典;母亲到城里给我买的军绿色书包也是同龄人中唯一拥有正经书包的学生,其他同学的书包都是家长用布缝起来的。那时候,虽然学费只有2元左右,但对我们家来说已经很昂贵了,母亲买了几只小鸭子,每天放学让我赶鸭子到地里,假期到了,还能剩下2、3只鸭子(有的被老鼠咬死叼走了),自己舍不得吃,送到城里卖掉,换来几元钱交学费。有一年学校要表演,要求学生登台穿白衬衣,母亲连夜托人做了一件白衬衣,衬衣的扣眼还来不及锁,母亲就直接订上纽扣。我表演结束后马上脱下来给弟弟换上登台表演。尽管生活拮据,但母亲对我们的学习很重视,省下的钱给我们买了很多作文选、连环画、童话等书籍,记得我在小学阶段就读过了《西游记》、《红楼梦》、《水浒传》等古典名作。可惜我们都不争气,三个兄妹没有一个能考上大学,辜负了母亲期望。
孝敬长辈是母亲的美德。奶奶60多岁的时候,得过一场大病,村里医生说没救了,村里的老裁缝连夜赶制孝衣。母亲一夜陪在奶奶身边,奶奶口干了,母亲试着把家里一棵种在花盆里的野生石斛煎水让奶奶服下,奶奶居然神奇地痊愈了,次日就能下地。奶奶得知母亲请裁缝给她制作孝衣,就骂母亲,说这是母亲盼她早死,奶奶骂人的功夫很好,一骂就是坚持了10来年,而母亲在奶奶活着的10年来,都是做好饭,送到奶奶的床头,帮奶奶洗头梳头沐浴换衣服,毫无怨言。我跟母亲说,大伯大妈都没怎么来看奶奶的,奶奶都说大伯大妈好,你伺候奶奶反而要挨骂,你也别干了。母亲总是说,她是娘啊,怎么能不照顾她,她年纪大了,病昏了头,怎么能跟她计较呢?可能上辈子我做错什么,这辈子是对我惩罚吧。就这样,母亲一直照顾到奶奶去世。每逢过节,母亲依旧会到老房子里摆上祭品,点上香烛,祭奠奶奶。
外婆在60多岁的患高血压、白内障也倒下了。外公走得早,又背负着反革命遗孀、地主成份,她这辈子还真的没享过一天的福。她尽管由舅舅舅妈照顾,但母亲还是不放心,隔三差五去看望外婆,帮外婆洗澡、翻身、洗衣服,烧好外婆喜欢吃的给她送过去。外婆出生于大户人家,知书达理,开朗、善良,母亲身上的美德很多都遗传了外婆的基因。外婆卧病6年期间,母亲多次请外婆搬到我家来住,方便照顾,外婆不肯,她不想给母亲增添负担。后来母亲花钱请保姆,一直照料到外婆去世。外婆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太婆,生活在我们村,跟我家也就50米距离,同样是母亲伺候到过老。太婆两个儿子都在外地工作,大舅公在北京工作,1948年到上海求学,离开家乡后直到太婆去世才回来奔丧过一次;二舅公虽然在温州工作,身体不好,也很少过来,那时外婆又在城里做保姆,照顾太婆的事自然落在母亲身上。挑水、劈柴、送米,生活的照料样样都是母亲包揽了,还好太婆身体健朗,能自己烧饭洗衣,89岁无疾而终。
母亲人缘极好,乡里乡亲家里有矛盾什么的喜欢找母亲倾吐,母亲就会从“如何让步给对方”、“忍一时风平浪静 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简易理论疏导他们,帮他们解决内心困惑。她平时言传身教我们子女也是如此,要善待他人、要我们明白吃亏是福的道理、乐善好施帮助关心比我们困难的人、要相信因果等。母亲出殡那天,亲朋好友、乡亲等千人送葬的场面足以说明母亲的人缘与口碑。
母亲,无法用简单的文字就能概括她的一生。她是父亲的好妻子、外婆的好女儿、我们的好母亲、我孩子的好奶奶、邻里乡亲的好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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