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尔和闺蜜 CHAPTER 3 薛家宅30号
醒来时发现黄利莹说的不是笑话,笑话没那么疼,笑话不会告诉我默默走了,不会告诉我她27号凌晨3点投的河明天出殡。今夜是北京入夏后第一场雨,整夜的雨水冲刷着上海商学院女生投河自尽几个字眼,于是我信了。
去机场前我一直和湉姐通电话,我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下心情,想哭哭不出来,想笑,笑她还是笑我自己?我说我知道她为什么自杀,可是为什么就不能等等?说完这话时候司机告诉我进机场高速了,马上就到T3,您的心情我理解。
我说你不是我!
我看到凌晨5点的T3机场,光线昏沉地从大片琉璃瓦下透射,我要乘坐的航班处在其中,我将飞到上海看她,姐儿们告诉我她的遗容很美,和生前一样。我听到电话响,湉姐告诉我她到机场了,我说你进来我在里边儿。我转过头看窗外一架架起飞的飞机,这里是能接触天空最近的地方,蔚蓝的弧线延伸到天际,像默默抿嘴笑的脸。
趁着湉姐去买早餐,我电话丹妮,我说默默去世了,丹妮沉默,可我明显听到她抽泣。我说我在机场,一会儿到上海,我们殡仪馆见。想一会儿又给孙达发信息,默默死了!
这个早晨我要去薛家宅30号,见我的默默,见她最后一面,这差不多是我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去上海。
到达了目的地是下午3点,在飞机上我反复听一首歌,曲子的节奏寂静,没有生气,像极了消沉。
见到丹妮的第一眼,我问她,默默好么?丹妮点点头,她走的很安详。
我承认飞机晚点和改签致使我没见到她最后一面,印象里的最后一面还是她和我在后海,我们去日本料理店吃料理,那里有一道清酒花蛤是默默和我的最爱。
丹妮说看见她也来了,她哭的不是很伤心,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我说默默的死,她是幕后推手。真诡异,她居然会来?居然有脸来?如果不是她,默默怎么会死?
我们相互沉默,丹妮说别想了,明儿我们去看默默,默默的骨灰在陵园。
上海的天不是很冷,我的脸却湿润了。
傍晚的时候去了默默家,那是一处魔都繁华外表下的安逸,默默在那生活长大,一共24年。
我见到了黄利莹,她坐在我对面,说:“她27号凌晨跳河自杀,28号在水里捞出来,总共30多个小时,但她的样子没变,甚至没让水泡肿。默默的妈妈给她擦身子的时候她还会流眼泪,她说默默还没死。”
默默的姑婆拿了她的遗像给我看,湉姐拍着我的背,不要哭,默默会在天堂看着你。我说好,当遗像外那层纸撕开之后,当我再一次见到她熟悉的容颜……
整晚,我哭的不知所措,哭干了眼泪,动辄嘴唇泛白:默默,默默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那个夜晚的上海,天空有着厚重的云,我突然想起有关《Hotel California》里那句开头:
在漆黑荒凉的公路上,凉风吹散了我的头发,科里塔斯温热的气息在空中袅袅上升,抬头极目远方,微微灯光闪烁,我的头脑变得沉重,我的视线越发模糊。
这是我来上海的第六个小时,来之前我一直在想我见到她会怎样。
我是擅写女文的闺蜜系作家,我的世界由很简单的东西构成,金钱,人际,情感,而默默,就是我在情感分类里最重要的一类。
刚毕业那阵,我有着体面的工作,高薪的收入让我不为钱的事儿着恼,可我的精神世界异常空虚!直到认识她。那时的她已和此刻置她于死地的女人交往,她告诉我,在国内待得越久,她越喜欢国外,因为国外les自由。
去年七月份的一天晚上,我在七天酒店的大床上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当天我参加了一个饭局喝了很多酒,酒席上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电话里说话的声音是默默,她哭着跟我说话,说了好多让我心疼的话。我出门打车,我说去机场,司机问去T几?迷迷糊糊里我说薛家宅。
薛家宅是默默出生到离去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等车到了机场,我电话默默,我说我去看你。默默说不要了,苏苏你明天还要上班,会很累的,我心疼你,回头我去北京找你。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就流泪了,不停的流眼泪。
我还记得我去机场接她,见到她,她的笑,她说苏苏!
苏苏,苏苏,这辈子再也没人像她样儿念我名儿。我回想了很久,朋友都各种不同的叫法,丹妮会叫我沫沫,湉姐会叫我颜姐,佳晨会叫我喂,小畅会叫我颜颜,鹤子会叫我妹妹。总之不管如何,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找到你,听你再叫我一声:苏苏!
我的生活逐渐趋于平静,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我还记得从默默家出来之后她爸爸说30号是默默五七你们一定要过来,我说我过来,我一定过来。
回北京的最后一个晚上,我和湉姐去找了孙达,在香格里拉1906房,他大醉,他说默默,默默,我们之间就差24小时。我拉开窗前帘幕,迎面是黄浦江的安静,我想不出用什么话安慰他,只是一个劲儿说别自责了,她不希望在天上看到我们难过。
那晚说好一起喝酒,结果我买了酒也没和他大醉,他早早地醉了。
我说,我是早上7点25的飞机,我先走了,你几号的飞机回北京?
他说是也是今天,但是下午,我说好,北京见。
北京!北京我回来了。
去时还以缅怀默默遗容为动力,回来,彼时已精疲力尽,忘记了自己住哪,只记得那附近有一家kfc,有吉野家,有必胜客。
接下来的时间我回家睡觉,梦里走到一条黑漆漆的隧道里,等出了隧道,默默笑魇如花的站在我面前,她说亲爱的你终于来了。那一刻我泪流满面,我伸手拥抱她,把她贴在我心脏最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