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士周德有(右)生前照片

　　昨日是清明节，上午，天空飘着小雪，长春市革命烈士陵园内，空军航空大学的学员们为烈士们扫墓，刚擦拭完周德有烈士的墓碑，一位老人在三个人的搀扶下出现在墓前。

　　他们仔细对照了碑文上的内容：“一九二二年生陕西省富平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七九二部队兵助一九五二年在长春参加炮兵演习中牺牲”。

　　老人双眼含泪，双手颤抖着打开袋子，拿出一盒柿子饼和琼灶糖，摆在碑前，又拿出录音机，播放家乡戏秦腔，跪到地上痛哭失声：“60多年，俺终于找到您了。这是咱家乡富平的特产，我给您带来了，是不是想家了?”这位带着陕西关中口音的老人叫周汉文，68年前，父亲周德有在他未出生时就离开陕西省富平县老家去参军，他7岁时，父亲牺牲在长春，苦等60多年后父子第一次“相认”，却已是天人永隔。

　　父亲从军路

　　新婚不久参加远征军还不知妻子怀孕

　　68岁的周汉文从没见过父亲，关于父亲的事，都是从叔叔和母亲那里听来的。

　　1944年末，中国远征军要第二次赴缅甸作战，在陕西省富平县征兵，新婚不久的父亲便报名参军。父亲在家里排行老三，家人都知道此行危险，在泪水中送他上了征程。临行前，他对家人只留下一句话：“干不成事我就不回来了。”

　　父亲离家不久，母亲才发现自己怀孕，盼着丈夫平安回来，可直到1945年7月孩子出生，仍没有等到丈夫的任何消息。周汉文的儿子周宽娃回忆说：“我们小时候，经常听奶奶念叨爷爷，她说爷爷给她写过一封信，是从昆明寄过来的，奶奶不识字，却能清楚地背出那封家书，我常听她说，信里说昆明的花开了。那时通讯不发达，部队经常转战各处，家人也没办法联系上爷爷。”

　　1952年8月，周汉文7岁，家里突然接到一封部队的信，是关于父亲的，记忆中，爷爷周福林看完信后心情很不好。

　　“当时可能是怕我母亲受不了，就没敢对我们说。”周汉文说。不久，周汉文的母亲被她在县城法院的哥哥接走了，后来被告知丈夫不在了，当时她年轻，就带着周汉文改嫁了。周福林曾想把周德有的遗体运回来，可交通工具不发达，经部队劝说，放弃了想法。今年3月25日，周汉文终于见到那封信。信是父亲当时所在部队———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军区高级步兵训练班发来的《革命军人牺牲证明书》，介绍周德有1949年5月参加革命工作，在高级步兵训练班任兵器教员，不幸于1952年6月12日在长春市南湖区因公光荣牺牲。那年周德有刚刚30岁，部队开证明请当地政府向烈士家属发放抚恤金，并按照条例适当照顾。

　　儿子寻亲路

　　寻父亲特意让孩子们考东北的学校

　　周汉文随母亲改嫁后，便没有了父亲这边的消息。一直到“文化大革命”期间，周汉文已经成年，因母亲改嫁的尹家是富农被批斗，他又到县城去寻找父亲，可是当时十分混乱，查不到任何资料。

　　部队那封信早就没了踪影，打听了许多人，大家只记得父亲牺牲在东北，是不是长春根本无法确定，周汉文只好回家了。但他从没放弃过寻找，他的孩子考大学时，还特意让孩子们选择东北的学校，告诉他们：“有机会就找找爷爷。”

　　周汉文说：“每到年节，我们就到十字路口，画一个圈烧点纸。可是烧纸都不知道地址写哪。”他经常让儿女们来东北找人。

　　周宽娃和兄弟们知道父亲的心思，可东北太大了，他们向长春、哈尔滨和沈阳的朋友们求助，让大家帮忙打听，又通过网络查询。

　　直到今年3月，周宽娃意外发现了吉林省民政厅开通祭奠烈士网站，在“吉林省烈士英名录”中搜索到周德有的名字，籍贯是陕西省富平县，1922年出生。他第一直觉这个人就是爷爷，通过进一步查询，又在长春市革命烈士陵园查到“周德友”的名字，虽然人名不同，但生平资料却显示是同一人。他电话联系到烈士陵园办公室杨永，确认了信息。根据掌握的信息，在富平县民政部门找到部队写给富平县政府的信件和证明爷爷是烈士的材料，被安葬的大稗子沟，地点与当年书信中的地点完全吻合。

　　一切都被证实，周汉文迫不及待地让儿子和侄子带他来到长春，在清明节这天祭拜父亲。找到父亲，周汉文完成了60多年的心愿。他说：“如果不麻烦政府，希望有一天能把我父亲的遗骨带回家乡安葬，让他落叶归根。”

　　新文化报 记者 张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