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别老家
2021年10月26日下午2点整,老家。
因为定好了圆坟以后明日搭乘外甥女的车回沈阳,所以我用了这个下午的时间告别老房子。
和平常回到家一样,从小到大,父母在世的时候,每次过年的前前后后,乃至每次离开家去上班,我都要依照佛门礼仪,用“两把半”的礼佛方式给家里的供奉的菩萨和各位神祇烧香磕头,菩萨是观世音菩萨,各位神祇分别是佛堂供奉的挨着菩萨的全堂老仙、黄仙,外屋供奉的灶王爷爷、灶王奶奶,外屋窗厦供奉的天地爷爷、天地奶奶,后屋供奉的保家仙----常仙。中国是个佛教大国,在我们那里虽然不能说是家家弥陀佛,户户观世音,但是观音菩萨,天地灶王,胡黄常仙几乎家家供奉。绝大多数人家都是女人烧香磕头,但是我家恰恰相反,每逢初一十五,只要我不在家,都是由父亲烧香磕头,哥家是由哥来烧香磕头,而母亲,只是在过年的时候才给菩萨仙家磕头的。后来父亲年纪大了,初一十五磕头的模式也改变了,只是不再跪地,改成弯腰行礼的方式,儿时父亲总说“佛堂远,佛堂高,烧香的人儿有功劳”,这自然潜移默化影响到我,每一年的春节,腊月二十三小年,大年三十一直到初五,每天都要烧香,然后是初十,十五(灯花节),二十五(填仓),二月二(龙抬头),从儿时开始,一直到我求学,上班乃至成家立业,几乎没有一年间断过,到后来,父母年纪大了,每次上班前走的那天我都要给菩萨仙家上香磕头,一是告别,一是祈求菩萨仙家加持佑护年迈的父母,几十年的礼佛参拜让我跟这些菩萨和仙家有了极深的感情,我已经把菩萨和各位仙家当做了我家庭当中的一员了。
随着父亲的离世,菩萨和各位仙家已经无法再供奉了,嫂把菩萨请到“河南”的家里后又送了回来,很多人劝我把菩萨送到庙上或者请到沈阳的家里,但是沈阳的家太局促了,更没有地方安置佛堂,于是只有放在了老家,我一直认为把菩萨送进庙里面(但是人家庙里不收,我们不想随便把菩萨丢到某个地方)就像是把母亲送到养老院一样,自己不放心也不忍心,但是自己又没有别的办法,就只有在心里跟菩萨和仙家说抱歉并且发愿,只要我回来,我就会给各位烧香上供磕头行礼。
这天下午,我跟哥说我去老房子告别,哥执意跟我去我也就依从了我哥。其实这个仪式我还是希望自己来做,由我一个人独自跟老房子跟菩萨和各位仙家作别。
父亲走后已经三年了。老房子日渐一日地衰败下去,原来的猪圈棚塌了,西厢房的杂物棚塌了,以前用缸存放粘豆包以及过年用的鱼肉,干豆腐以及鞭炮的间屋塌了半边,外面阳光已经投射过来,厕所塌了,后院的存放杂物的西厢房后面见了天,以前存放过冬大白菜的地下室,上面存放柴火的房子也塌了,用作房檗的高粱杆连同防雨的顶棚塑料垂挂下来,零零乱乱,破败不堪。房前屋后长满了灌木和刺槐。
和平时一样,我分别给菩萨,老仙黄仙,灶王天地,保家仙上供烧香并且磕头,感谢他们这么多年对我们及我们的这个家的的保佑护持之恩,感谢他们在父亲不在的时候还不离不弃依旧佑护着这个家,请求他们原谅我并体谅我无法继续供奉的难处。以前是只烧三炷香,可今天我烧了成把的香-------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因为母亲还在,我还有一定的机会再来给菩萨和各位仙家上香磕头,但是随着母亲的离去,这种再回来的机会一定会少之又少。除了家里的菩萨和仙家,我和以前过年的时候一样,分别给老爷庙沟的关圣帝君庙(老爷庙),后梁岗的菩萨庙,村西面的九圣祠(就是人去世时报庙的地方)烧了香磕了头,作别这些菩萨神祇,作别这些所有的一切一切,作别了生活了40余年的老房子以及这些关乎父母,关乎老房子的一些回忆。
随着父亲母亲的离世,与家有关的这一些终将从我的记忆里面慢慢地消退,这个家乡终究会成了异乡,而这些的画面也会在记忆里沉淀,在梦境中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