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四起 敌后坚持
烽烟四起 敌后坚持
张振中
一
1946年6月,国民党反动派为侵吞抗日战争的胜利果实,在美帝国主义的援助下,发动了全国性的内战,其精锐部队新五军九十六师,从滁县向我淮南路东来安进犯。我军区独立旅三团全体指战员在团长黄仁廷指挥和群众支援下,坚持阵地,英勇抵抗,整整打了一天。由于敌我力量悬殊很大,我军在完成阻击任务后主动撤出。我当时是来安县委城工部长,与县委书记杜李、县总队副高英等同志带领一个连武装转移到舜山集、复兴、屯仓一带山区坚持斗争。7月中旬,占领来安敌军又继续占领了半塔、王店集、盱眙县城。与此同时,蒋嫡系部队七十四师又从六合进犯,占领马集、东旺庙和天长县城。此时敌军妄图在还乡团配合下消灭我军。我军根据苏中、淮北敌情变化,于7月底主动撤出津浦路东根据地,淮南地方党政首脑机关均随之转移;区党委指示各县,除留下县在武装斗争经验的少数干部率领地方武装坚持斗争外,其余人员撤到淮北。盱、来、嘉工委成立,淮南军区副参谋长朱云谦同志任书记,盱眙县委书记金江、来安县委书记徐速之(刚接杜李同志工作)、嘉山县委书记李锐、嘉山支队副政委朱绍清为工委委员。这个机构统一指挥留下的主力十六团和地方武装,坚持敌后斗争。
徐速之接通知后,要我随他到盱眙小苗街一带找朱云谦联系。在盱眙、嘉山两县交界的朱刘集找到了。朱云谦确定我留在工委。当时盱眙县委只留下正、副书记金江、梁化农(已牺牲)配合十六团坚持斗争。这时土顽在广顽侵占各到时,较快地建立了顽区、乡、保政权,对我基层干部(其中大多数脱产)、党员、军烈属甚至人民群众,进行疯狂地捆绑吊打,烧杀抢掠,反攻倒算的反动气焰十分嚣张。群众在水深火热中煎熬熬。
鉴于上述情况,为配合正面战场作战,开展敌后游击斗争,朱云谦同志决定,由我和朱品球(十六团保卫股长)、石培宗(十六团八连连长)率领十六团三营七连一个排(二十人,轻机枪一挺)和穆店区农会副主任(姓名记不清了)、旧铺区委组织部长王文峰、某乡民兵大队长刘胖子(姓名记在清了)三个地方干部到四十里桥、穆店、莲塘、岗村等地开展游击活动。主要任务是打击土顽,联系群众,稳定群众情绪,增强群众的胜利信心,想办法抓俘虏,了解盱眙城及淮河沿岸敌军情况。
我们当晚即出发了。在到达目的地后的20多天游击活动中,我们有重点地打击土顽,煞一煞敌人的气焰,使其不敢轻举妄动。群众情绪开始稳定了,他们与我们见面时流着眼泪说:“见到你们还在根据地,我们就有希望了。”我军在穆店黄练山附近捉到两个俘虏,了解到敌军一些情况。正在这时,刘胖子汇报侦察情况说,莲塘镇还乡团30多人。团长刘四秃子(马湖店人)反动透顶,无恶不作。我们当即决定,搞掉这个地头蛇,为民除害。当晚,我们就转移到距莲塘约十华里的八仙台,并派刘胖子再去侦察敌情。没想到,这个家伙却无耻地叛变投敌了,直到拂晓也未见他回来。天亮了,旧铺、莲塘的敌人向我驻地包围袭击。我们埋伏在庄前竹园里,做好迎战准备。狡猾的敌人光打枪,不进攻,相持约一小时。考虑到我们孤军深入,刘胖子又叛变投敌,继续呆在这里很不利。于是,我们带着两个俘虏,边打边走冲出八仙台,从十里长山向南转移,于第二天下午打到了工委。朱云谦同志听到汇报后说:“你们辛苦了!在较短的时间内胜利地完成了任务,很好。”他要求我和朱品球同志负责领导八连,随工委行动。
二
1946年8月中旬的一天上午约9时,我们转移到屯仓附近的一个大村庄,住在村北头。敌军也刚到地南头。因雾大能见度差,中间又有一段距离,因此双方均未发现对方。我八连政治指导员邓钧带着一个战士到对面山头上布岗。刚到山头发现一名敌人正从南面山头走来。他们立即隐蔽,待敌兵走近,趁其不备,迅速从背后猛扑过去,抱住敌兵,缴了枪弹。问明情况后,打他捆绑丢在山上。等邓钧他们回到住地时,浓雾已逐渐消散,敌人发现了我们,开枪进攻。我们边打边走,敌人尾追不放。直到天黑,我们才甩掉敌人,转移到苏家港某村庄宿营。夜间,朱云谦同志派警卫员把我和朱品球、邓钧、石培宗找去,指示说,根据已掌握的情况,敌人从津浦线上调集了广西军一三八师两个团,三个保安团和土顽向我山区进行“围剿”,现已深入山区,要我们做好迎战准备,配合行动消灭敌人。为了在这一带开展游击战争,决定成立新盱眙工委。他宣布要我任书记兼政委,朱品球、邓钧、石培宗参加工委。西高庙丁峰挺、黄浩(已牺牲)率领十几个干部,古城区保晴率领的二十个干部,土只头桥区委副书记黄峰(后叛变投敌)、王文举,老子山区民兵大队副顾洪才(已叛变投敌)等五人,加上十六团八连五十七人(机枪两挺),均由新工委领导,作为坚持斗争的主要武装力量。朱云谦要我们从西南桂五级跳出敌人包围圈。今后任务是:隐蔽活动,保存革命力量并侦察敌军活动情况,特别要争取基本群众,为迎接我主力部队南渡淮河做好准备。如情况紧急,可以排为单位分散隐蔽。估计敌人“清剿”山区约半月至一月,时间不会太长。他要我们在山区外围活动时,如发现山区敌人向平原地区活动,立即带着八连到山区找工委联系。
我们接受任务后,因形势紧张,迅速回来带领八连和地方干部出发,拂晓时被迫转移到一个山谷某村隐蔽。部队边休息边抓紧时间搞饭吃。我和石宗培带着一个战士到庄前面的山头上布岗观察情况。这时敌人发现了我们,八二迫击炮弹纷纷落在我们驻地附近。我和石宗培立即跑回驻地,指挥八连从山谷向南转移,跳出敌人的包围圈。刚走出山谷,遭到前面山上敌人机枪火力的封锁,又被迫向移动。敌人约一个连紧紧追击。我命令一个排在后面掩护,其余部队边打边走。下午四时左右,敌人又从西南向我阵地包围。当时东南是自来桥,北面是仇集,均驻有敌人,我们三面受敌。面对这种处境,工委采取果断措施,要地方干部抓紧时间搞饭送上山,我率领八连上山迎战,决定在敌人进攻时,集中所有火力猛冲突围,向西转移。敌人因天快晚了,未敢前进,只是打枪呐喊,我们沉着坚持。对峙约一小时,敌人放了一把火做信号向后收缩。我们乘机返回大庙驻地吃饭,准备转移。
正在这时,仇集方向响起激烈的枪声,经联系是我嘉山支队来了。我们确定跟着他们后面突围出去。嘉山支队的先头部队刚到山上,即遭到敌人的伏击。他们边打边走,冲出伏击圈。我们考虑到对敌情不了解,地形不熟,天又黑,继续冲上山去,如遭到敌人攻击,不好应战,遂转回大庙附近隐蔽。当时情况是:从西面跳出敌人包围圈,危险性大,有全军覆没的可能;从北面再转向东跳出山区较为有利,但要通过仇集敌人的据点。我们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从仇冲过去。于当夜零时左右,我们顺利地冲过了仇集,拂晓时转移到离古城北面八华里的山洼里某庄。敌人一三八师某部住在古城镇。我们驻地前面的村庄又发现敌军活动。我们两夜未能跳出敌人包围圈,敌人正在追踪。我们人多,很难隐蔽,吃饭也成问题,怎么办?工委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分析了上述情况,决定根据上级指示,以排为单位分散活动。邓钧、石宗培带领一排和西高庙区丁锋挺等十几个干部及旧铺、穆店区的两个干部,以穆店区为中心进行游击活动,并由他们主动和上级联系;朱品球及八连党支书单恒带领三排和土只、老两区三个干部,以土只头桥为中心进行活动。坚持到天黑以后,我们各自率队向指定的活动地区前进。
三
我和戚副连长率领二排到达朱家洼村庄天已拂晓,只好住下。但地势不好,处在大路边,又介于古城、王店集两处敌人据点之间,距离都很近。那是农历7月19日,古城镇逢集。我向二排的同志们交代了做好战斗准备的任务后,便化装成一个农民在大路边侦察情况,监视古城和王店集两处敌人动态。下午约五时,王店集敌军一个连向我驻地正面猛扑过来,密集的机枪火力封锁我们驻地院子的大门,堵住去路。在这危急时刻,全排同志奋力把后墙推倒冲了出来。我听到枪声,跑步与戚副连长指挥二排边打边转移,于次日拂晓到达大雨山西边小村庄隐蔽了两天。由于我1940年曾在这一地区工作过,对大小雨山、大刘营、陈家砖井等一带地形比较熟悉,群众也熟悉,因此我们在这里隐蔽约二十天,未被敌人发现。
农历八月初七夜晚,我率领二排秘密转移到海家岗陈玉江家。因戚副连长擅自进入村庄,引起了狗叫。拂晓时,时家集土顽张所祥带领二十多人到庄后山岗上埋伏,派一个妇女来侦察,被我秘密岗哨发现扣留。了解敌情后,我们做好准备。约隔半小时,敌人并未向我们驻地进犯。当时我们考虑,如果土顽联合一齐来进攻,我们是孤军,难以应付。如有伤亡,又无法带走,必须立即转移。如何撤?从庄后向北或向东转移,敌占山冈,踞高临下,我军处于被动挨打的处境;从西面走,仍处在敌人有效射程之内,而且附近大刘营有土顽武装;从南面走,村庄门前是一条河,河水不深中徒,并有村庄可以掩护,于是决定从南撤。先派排长带一个班和机枪手过河,我和戚副连长指挥另两个班掩护。我们先后涉水过了河,同地们个个浑身是水,又冷又饿。我将部队安排在竹园里,让同志们吃饭休息。到了下午四时,土顽又发现了我们,从海家岗渡河向我们进攻。我们立即还击,坚持到天黑,土顽撤走。
20多天的连续战斗和行军,经常一天只吃上一顿稀饭。由于饥饿和疲劳,大部分同志患病,或是腿脚划破,流血发炎。在这严峻时刻,同志们仍然顽强地坚持。
8月8日晚,我率领二排从赵怀云家出发向山区转移,找工委联系汇报工作。拂晓时到小山上一个农民家里,了解到这座小山东北是王店集,驻有敌保安团两个连;西边给里许是一个大庄子,驻有土顽一百多人,情况很紧急。此时天已大亮,我们被迫暂时住下休息,搞饭吃。正在这时,突然从大庄上来了一个青年,说是借梢袋装粮食去卖。如果扣留他,土顽要来找;放他走,就走漏消息。房东又一再恳求千万不能扣留他。我们就对这个青年进行教育后放走。我军即沿着山间小路向西转移。
四
在转移途中,一次,我到前面村庄上侦察并找群众搞饭给部队吃。等我回到驻地时,部队已被戚副连长带着转移到新的驻地了。从此,我与部队失散。中间几经辗转,来到南京梅园新村十号我党驻宁办事处。钱瑛同志接待了我,并想办法为我联系,终于在1947年5月由南京秘密地到了淮宝。然后,由张灿明同志派将我送过了洪泽湖,到了管镇,找到了淮南工委书记李世农同志。我恢复了组织关系,担任盱来嘉工委联络部长。此后直至淮海战役结束,我都在路东继续战斗。
(作者曾任安徽省安庆市政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