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花,开又落
想要祭一个人,不一定要在某个她诞生抑或离去的日子。若想到了,心中怀戚,不论何时何地,为她默默掬泪或淡然一笑,别顾忌什么。 ——题记
昨夜梦见她和她的传奇。晨起,在一片意识朦胧中忘记了她的名字,胡兰成更是绕口得很。怎么,这般的近了之后却是远了么?
只念得一秀气雅致的乳名——瑛瑛(说是乳名,瑛瑛最“郑重”的大名“爱玲”,这个传诵千口的代号却是母亲逸梵为让瑛瑛尽快入学的即兴之作),又想起有“好鸟相鸣,嘤嘤成韵”的句子,“瑛”“嘤”同音,不由得痴了去.“瑛瑛”还真"成韵"了。
起初对张爱玲是怀有敬畏的,呵,胡兰成说的“九天玄女”便是当时的印象。从《沉香屑第一炉香》的葛薇龙到《倾城之恋》的白流苏再到《半生缘》顾曼桢,一书一步,一个故事一声叹,让我渐渐看清了这个大在性情却小在常情的女人。仿佛自己也住在老上海的静安路口,与她毗邻而居;清晨在薄雾中共享着一轮红日的初升,夜半帘幕低垂,虽各拥一盏昏黄的橘灯,响在耳畔的却也是同一个市声。某个傍晚,不经意向窗外投去的一瞥都有可能撷取下她的剪影。如果隔音不好,甚至可以听见她的喃喃:“在明如镜清如水的秋天里,我应当是快乐的。”声音在笑,眼却带泪吧。
她和他的故事早已成了旧事,或者根本就是一出折子戏而已。以中华民族自豪感为源的民族激情在胡兰成一出场便发挥了巨大的指向作用,没有人喜欢“奸”人,更不用说加之以“汉奸”名之流。但毕竟政治与爱情无关。也许吧,是恨他负了一个本已就心如死灰的女人。
张胡之恋不禁使我想到了柳如是与钱谦益.
同是才通古今的女子。所托之人一个是贰臣,一个是“争议性”人物。历史给了她们太多的相似,又使她们彻底的不同。柳如是长袖善舞,于国大义是有的;于夫,亦可谓之义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河东君青丝未老陨玉绛云楼。观其一生,纵红颜命薄终有一个意中的男子能长久的欣赏她,二人也算得一段佳话。爱玲也轰轰烈烈的爱了一场,可无奈,这是错爱。虽然在真的爱情里没有对错,但这本不是真爱,有的只是短暂的真实与长久的虚幻,“只要爱情不谈政治”的观点在与岁月的辩论中终究是败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的了”作为诗的结尾, 开在尘埃里的花也是会谢的,落得“中年哀乐”冷暖自知。
有人说:完美是不存在的,经典只给懂得的人。这是一种际遇,更是一种契合。当费雯丽看到气质与相貌同样平庸的琼.芳登代替自己与奥立佛相依时,她选择了礼貌地离开这个她曾深爱的男人。奥立佛对费雯丽毕竟只是一时的懂得,一时自然不会长久。
当他不再懂得与欣赏自己时,分开也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为爱玲庆幸,她在还未“花凋”之时遇到了真正的赏花人。是个真正大度的德国人,尽管他们相差30年的光景。纵使在爱玲强迫自己忽视对丈夫的考虑,抛下丈夫形只影单,决然赴港之时,这个德国丈夫,这个风光不再的落拓者给了爱玲最无私的爱与支持,并且在她归来时毫无埋怨地如故为她烹调她依赖且熟悉的味道。
即使前半生有太多失意与苦涩,于后半生在爱的世界中所获得的巨大幸福来说,爱玲是个幸福的女人了。经过花开,又触目花落,爱玲的心终于可以“花开花落两由之”了。
她走得安静,在六七天后被发现之前,她有足够的时间来选择变成什么蝴蝶,寻找什么玫瑰。她带着幸福走了,走了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