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的妈妈16
当隐瞒了8个月的实情被妈妈知道了以后,我们担心的局面并没有象我们所想像的那样发生。
很多病人在知道了自己得了癌症之后,可能会感到万念俱灰,魂不守舍,心灰意冷,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不配合医生治疗,等等。
很多朋友都和我讲:千万不要把妈妈得是卵巢癌这个实情和妈妈说,因为病人一旦知道了,她的精神支柱就垮了,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撑不下去了。
身边有个例子就是如此:一位60多岁的老人,当他得知自己得了胃癌2期的时候,首先拒绝手术。在儿女的耐心工作下,才做了手术。后来就是坚决拒绝化疗,思想工作怎么也做不通。现在连药也拒绝吃了。理由是不能做个屈死鬼,到死了肚子里都是些黑乎乎的药!儿女们都让这个爹给愁死了。
上个星期四的早晨,家里的座机响了。我一猜就知道是姐姐来电话了。姐姐说:妈知道自己的病了,我没能瞒得住。是因为妈觉得吃药这么久了,怎么这病就是不见好呢?没办法就和妈说了。你看你要是有时间就马上回来吧。我一看时间是早上6点。我要在7点半上课,而老公星期三值班,要到星期四晚上才能回家,不能回去啊。我就答应姐姐晚上回去。
到了晚上,在去姐姐家的路上,心情极其沉重的我在想象着可能会出现的一幕幕:全家人会痛苦不堪,妈妈也会泪流满面,叫人心疼啊。
到家之后,看到妈妈并没有特别的难过的表情,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稍稍落了点地。7点多了。妈妈说:孩子们,都过来,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这里需要说明的一件事是:自打我记事起,我们家一遇到大事,都是妈妈组织召开家庭会议,一年一次,两次的,都有可能。这么多年了,这个习惯一直延续了下来)
我们全家一共7个人:妈妈,姐姐一家三口和我一家三口。读大三的女儿因为学校考试安排的原因,中间有20天的时间复习功课,因此,女儿就在20天前回到了烟台,主要的时间都是在陪姥姥。因为女儿回来了,在青岛读研二的外甥女也在当完高考英语口语考官之后,回到了烟台,这样,我们全家就都齐了。
大家落座之后,妈妈开始说话了:“我有几件事情要说。第一,关于我的病,其实我早就觉察到了,之所以没有说出来,是怕你们难过。我是怎么知道的呢?一,是你们常在我面前说我能创造奇迹。什么叫奇迹?没有什么大病,能叫奇迹吗?二,你们请人家医生吃饭回来后,医生说,不用化疗了,遭那个罪干什么?言外之意就是叫我舒舒服服地度过余生。三,你们都不是会说谎的孩子。从你们的脸上,我看出来我的病不好。第二,我想说的是,你们都不用难过,也不要哭。我都不难过,也不哭。我没有什么遗憾的,这么多年我们在一起生活,我该享受的都享受到了。你们尽力了,也尽孝了。你们每个人都做的很好,都很上进,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挂念的。人的寿命是上天注定的。四五十岁人的走了,人们会感到遗憾,八九十岁的人还不走,人家自己都会说是老不死的。我这个年龄的走了正合适。所以啊,等我走了以后你们也不用难过。第三,我想对两个外甥女说的话。你们俩都表现的很好,都听话懂事,希望你们好好读书,将来能飞多远就飞多远,不过等老了还是要回来的,烟台是个好地方。第四,是两个女儿的事儿了。有时间你们到寿衣店去看看,帮我看看寿衣的样式颜色什么的,回来跟我说说,要是不当意,我就自己做。第五,等我百年一周年以后,你们就把我和你爸的骨灰一起埋在老家的山上。烧过周年之后就不用上山了,上山太累人了,有那个心,就在自己家附近朝着山的方向烧烧纸就行了。”
从小到大,妈妈在我的心中一直是位有文化,懂事理,明是非的聪明人。但是,今天,我还感觉到了妈妈伟大。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面对死亡,妈妈竟然可以谈笑风生,淡定自若。
现在妈妈的情绪很好,我们不用担心什么了。但是,我们知道妈妈的心里和我们是一样的,一定也是非常难受,只是彼此都不愿意表露出来,因为都怕对方难受。我觉得这就是伟大的母爱的一种表现吧。愿妈妈能心情愉快地度过她的有生之年。
想对妈妈说的是:妈妈,您是一位伟大的母亲,您是女儿心中的英雄,是女儿永远学习的榜,女儿今生来世都会为您祈福的!
女儿:
跪泣
2009年6月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