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你是个不孝子(梁老师著)
整整4天了,你的妈妈躺在小旅馆简陋的床上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哭肿了双眼,哭哑了嗓子……你弟弟说:“几天了不吃不喝,心脏病犯了,不让叫医生给看……”你的爸爸坐在另一张床上,一直哽咽着,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看着他几天就变得花白的头发,因掉发而变得像“鬼剃头”的脑袋,我要忍不住骂你:杨光,你真是个不孝子!你不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吗?你不懂得失去儿女父母那种撕心裂肺的悲哀吗?你不知道他们甚至愿意去那个地方的人宁愿是他们自己吗?在老师的眼中,你是那么懂事、那么体贴、那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可以一句话也不留就走了?怎么可以抛下年迈的父母,不看他们一眼就走了?怎么可以让爱你的程柯孤独地等待你给她打个电话问候她的伤痛?怎么可以让梁妈为你哭的死去活来?怎么可以让爱你的学长学姐、师弟师妹那样悲痛万分……
那天,10月6日一大早,我和李老师正在去龙胜龙脊的路上,听到你和程柯突遭车祸的消息,我傻了,我呆了!为什么你们说跟我们一块出去游玩的,要突然变卦?如果你们跟我们出来,是否可以躲过一劫?报讯的学生说,程柯断了4根肋骨,你一直昏迷不醒……我为你祷告:杨光,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会挺过去的,因为你是那么地健康,那么地坚强,那么憧憬未来,那么渴望回报父母和师长,你不会就这样走的……
我们马不停蹄赶回贺州,连家门都没进。在中医院的ICU病房门口,学生们拦住我不让进去看你,可是我怎么可以不去看你?你一直把我叫梁妈,我也一直把你当儿子啊!可是我认不出你了,哭着叫着你的名字……当医生指着你时,我知道,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听到你爽朗的笑声;再也不可能看到你和程柯打闹、嬉戏的场景;再也不会听到你亲切地叫我“梁妈“;再也不会看见你狼吞虎咽吃我包的饺子、喝我打的油茶……你毫无尊严地躺在那里,全身插满了乱七八槽的管子,任我怎么呼唤,你都不睁开眼睛,也不回答我!天啊,一个多么阳光、向上、谦和、帅气的男孩,在贺州学院刚刚毕业,跟贺州市电视台签约还没几天,就这样被酒驾、超速肇事者无情地剥夺了生命!老天,不公啊!
亮哥告诉我,10月5日晚上,你们一帮人聚会。10点多钟,你们4人分骑两辆电动摩托车从旺角出来,刚拐过马路,还没到消防队门口,突然从后面冲上来一辆发飙的小车。一瞬间,程柯被撞得飞起来碰碎了小车前面挡风玻璃后重重摔倒在地,而你从主干道被撞得飞过绿化带,飞了30多米远,脑袋磕在了马路牙上流了好多的血!我在龙脊的时候就打电话问中医院的贝院长,他说:“送来的时候男的已经没有自主呼吸……”我不能相信,你国庆节前和程柯、延业到我家,给我送的那箱苹果还没吃完,牛奶还没有开箱,你不可以就这样走的,不可以啊!
从网上看,10月5日晚,肇事者吴小丽与朋友黄某等3人在上海街“一号公馆”酒吧闲坐。22时20分左右,吴小丽离开“一号公馆”,驾驶车牌为桂JAB168的奔驰小轿车,沿上海街行驶至国际大酒店后转上建设东路,往工商银行方向行驶。妈的,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你不知道啊!全市人民都看见了,你一个40多岁的女人,开车还穿近10公分的高跟鞋,脸抹得五花六道的,不拿人家的命当回事,杀人凶手啊!
杨光,我知道你冤,知道你屈,知道你不愿意走。我心在滴血,泪已流干。整整5天,我嗓子哑了,不能发声。你妈妈心脏病犯了,可是她让你弟弟和姑父搀扶着到我家看我。她说:“我爬也要爬来你家,梁妈啊,杨光也是你的儿子,他还在医院躺着,你不能病了,你要为他伸张正义啊……”
不仅仅是我,电视台领导、同事,贺州学院老师、学生,两家家属、亲戚都投入到抢救杨光、程柯的奔忙中。 程珂右侧第5、6、7、9肋骨骨折,右侧肩胛骨骨折,腰1-4右侧横突骨折。10月10日,在贺州学院中文系党总支副书记梁安的安排下,下午4点从中医院转到人民医院,晚上8点开始手术,3个多小时后手术结束。
我不敢去看程柯,她见到我就问:“光哥好点吗?他不会破相吧?”我不能流泪,侧过头告诉她:“你自己赶快养好伤,自己去照顾光哥……”她没心没肺地“嘻嘻嘻”笑,我的眼泪却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杨光,你那么坚强!靠着呼吸机,你坚强地挺了13天。
肇事者没到医院看过你们一眼,连个电话都没有打给你们的父母。在电视台同事的陪同下,你们的家人到交警队要求肇事者支付医药费,她说:“没钱!”直接挂掉了电话。交警说,你们看,我们也没办法啊!人死了,我们马上就把她抓起来,人不死,不能抓她……苍天啊,大地啊!你的老父亲给人跪下了,但又有什么用呢?
10月17日,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好兄弟,到人民医院给程柯拍了几分钟画面,我要他拿到ICU病房放给你看。他对你说:“光哥,程柯手术很成功,她正在慢慢恢复……你就放心走吧!”已经脑死亡11天的你,喉结居然动了一下。杨光,难道你真的是担心程柯才不愿意离去的吗?
那晚我一直睡不着,许多事情像放电影一样在脑袋过了一遍。想起你刚进大学的时候,高高的,瘦瘦的,黑黑的。第一次带你们到信都的企业采访,让你当旗手,你非常认真,一直举着“贺州学院记者团”那面大旗。大三了,你当了记者团的团长,成为贺州学院知名的主持人,也成为我们一家人的好朋友。学院想让你留校,我也多次试探你,你的理由让我无语:“1000块钱的工资实在太少了……”我知道,你的家在农村,母亲身体不好,父亲在外打工,弟弟为了支持你上大学,高中毕业就到深圳打工给你挣学费,你想早点挣钱回报他们。我曾动员你到大城市发展,你的能力不比唐睿琪、蒋林林他们差,他们不都在北京、南宁挺好的吗。你说:“像我们这种不是名牌大学毕业、家庭经济又困难的人,到大城市哪有立足之地啊?我觉得贺州挺好的……”你还私下告诉我,电视台也看中了程柯,等程柯毕业了两人一起在电视台奋斗。贺州房子首付也不贵,到时买了房子就把程柯爸妈接来……再有钱了,给自己爸妈也买套房子,东北冷,还是贺州气候好。我生日那天,你和程柯叫了那么多同学给我过生日,背着我绕圈跑,还给我说:“梁妈,只要我在贺州,年年给您过生日!”我想起你主持院报记者团10周年“记录精彩,书写未来”庆典晚会,为我颁发“最受学生喜爱的老师”奖,与我相拥时说:“梁妈,我们爱你!”泪水湿透了我的枕巾……迷糊中,看见有五、六个披头散发、青面獠牙的家伙拖着你往外走,你那么嘶声竭力地喊:“梁老师,梁老师……”我使劲拽着你的双脚,但眼看着他们把你拖走了!我哭醒了,睡衣全湿透了。李老师听了我的述说后说:“杨光可能挺不过今天了……”
10月18日晚9点40分,你年轻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眷恋,带着对这个社会的不解,带着对父母和家人的挂念,带着对程柯的不舍,带着对同事的感激,带着对记者团小记者们的牵挂……你真的走了!杨光,你可曾听到我撕心裂肺的呼叫,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家伙!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这个不孝之子!你欠你父母的债下辈子也得还啊……